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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摇了摇头,脸上有一丝微笑消失了。
“这样可不行啊,你的身体是父母给的,要爱惜,不能随随便便刺个东西在上面,这个我不赞成。”
他的口吻简直像是老师的说教。
“是的,确实是从父母那得到的宝贵身体,不过同时也是我的身体。确实我刺这个狗的时候有些草率了,不过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我不希望你的身体被这种狗的图案弄脏,你的父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山田似乎一直想说些什么,不过可能因为现在这个话题让她很不高兴,于是她继续保持着沉默。房间里的空气一样子有种硝烟味,心情也沮丧起来,让人很不愉快。
“确实像您说的那样,我的父母可能会为此生气,但我却在努力地为刺青上的狗负起责任。我从来没觉得狗的图案弄脏了我的身体,请您不要把刺青说得这么不好(糟糕)。”
他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你现在可能为了时髦扎了刺青,不过几年以后,你肯定每次看到它都会感到后悔。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说出责任这些话。”
我感到不甘心,他每次说到波奇的不好,我都拼命地辩护。他根本不了解我胳膊上的这只狗,诚然,波奇没什么好的教养,又是个胆小鬼、馋鬼,有时会叫得我没办法,但是它不还是救了你的命吗?
“请您不要说我的狗的坏话。可能您并不了解扎刺青这件事的意义,但我是想扎才扎的。即使后悔,又怎么样?”
我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哭腔,不知为什么,我一想到波奇,就有些控制不住。如果没有它的话,我可能会被不安压垮,害怕半年以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它虽然是个淘气的家伙,但却给了我勇气。它哪也不去,乖乖地呆在我的皮肤上,经常看着我。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我是喜欢波奇的。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它那得到了很多,可我竟然想把它扔掉,我真是个笨蛋!我差点输给了饲养狗的责任。
“我是真心真意地喜欢这条狗,所以请您不要说它的坏话。”
想扔掉波奇的想法已经消失了,从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要把波奇继续养下去。在别人的眼里它可能只是一只刺青狗罢了,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不可替代的。我想到这些,泪腺一下子决堤了。
我现在终于感到自己明白了美莎绘和繁男的心情,我和波奇一样,不是个好孩子,但就像我对波奇抱着一份沉沉的感激一样,他们对我可能也有着同样的感情。
“你没事吧?”
山田把手放到我的肩上,我一面呜呜地哭着,一面擦着鼻涕。
我为什么要对父母说那么过分的话?说什么“你们有责任养我,却抛下我一个人,太过分了”!我在下定决心不把波奇扔掉(继续饲养波奇)的时候,终于理解了父母的心情。虽然表面上他们不太喜欢我,但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他们肯定也很难受。我这个白痴,竟然没意识到这些。
拿钱回家,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简直是天大的蠢事!我应该做的是呆在不久将离开人世的家人身边,尽可能地多陪陪他们。
可能社长看惯了我这样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吧,他冷淡地说道:
“一不如意就知道哭!”
山田把蛋糕扔到他的身上,几乎同时我也把咖啡泼到了他的脸上。
可能是被周围的喧闹弄得紧张起来吧,这时我左臂上的波奇也吼了起来。我觉得被钉在桩上的波奇好可怜。吵架已经结束了。
被赶出大厦的时候,我向接待处的女孩问道:
“你们有裁纸刀吗?”
她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我哭花的脸,不过还是把刀子借给了我们。我在当场把刀刃弄出一寸长,然后用它把绑在波奇身上的绳子割成了两段。这也就意味着在我左臂的皮肤上割一个口子。胳膊上马上出现一道红线,于是刺青上的绳子被分成了两段。
我向接待的女孩道谢并把刀子还给她,这时她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马上用手指把刀子抓了过去。
眨眼功夫之后,波奇已经拖着割断的绳索,高兴地又蹦又跳。
8
半年以后。
那三个人都死了,我没有能力给他们建一座气派的墓。
这半年,我非常平静。我感受到了以前没感受到的亲情,不管他们怎么批评我,我都不会生气。
“喂,这件事我没法当面跟她说,所以来拜托你。你能不能帮我转告你的朋友小优?”薰生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我说道:“你告诉她我并不讨厌她。”这是跟他说的最后一次话。
一天,我和山田坐在咖啡店里。
我跟她提起薰最后说的话,她似乎觉得很奇怪,眯着眼对我说道:
“那你要做的事可真复杂呀。”
“对了,你身上的红斑点治好了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什么红斑点?”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吗?说你皮肤上长了红色的斑点呀。我当时还说这是痤疮的呢。”
“噢,你说那个呀,那个已经被波奇吃掉了,这个家伙把我皮肤上的那些东西,包括身上到处都是的黑痣也一块都吃了。”
我用手指肚摸了一下躺在我右手指甲上的波奇,它高兴地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