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那个山丘,就能看见梳齿般整齐划一的树林,好似遮住了大海,其实大海还在远方。越过树林左转,穿过弯道后便能看见真正的海。树林背后是一所小学的木造校舍,在弯道对面有一座石阶梯,走下阶梯就是已经荒废的游艇小屋……
这种熟悉的感觉带来犹如无底洞般的忧郁。
沉重又有一丝丝酸甜的苦涩忧郁渐渐笼罩我心。
汽车驶下山丘,美丽的树林和大海映入眼帘,还有树林深处的木造小学,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对于自己精准的记忆,我感到那么一点点满足。
无须惊讶,我老早就认识这个地方。
山丘上有一栋素雅的蓝色建筑物。
为了躲避海风,这间店造型平坦,屋顶被树丛包围,形状宛如一只海鸥。
招牌很小,若非事先知道这是一家店,可能会误以为是一般民宅。
“10 TEN”。
小小的木制招牌上刻着这几个字。
店内光线昏暗,大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窗外可见远方的水平线,隐约能看出微微的弧形。
沿着窗户有一个长型吧台,偷情的情侣与阅读的老人面海而坐,背对着我们。
那是一种奇妙的景象,仅仅数人的观众正在欣赏只有一个画面不断重复播映的电影。
另一边的狭窄吧台里,一个刚迈人老年的男子正在泡咖啡。
他对我们点点头,默默端出咖啡。
灰白夹杂的胡须里,透露出长年经营店面的人特有的强韧。他和矢作英之进或十和田景子不同,但也诚然是个历经沧桑与岁月考验的男人,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累赘。
我们紧张地向他打招呼。
以过去的经验而言,我们无法认为自己是受欢迎的访客。前几次送画,受赠者都告诉我们这幅画证明了伦子的憎恨,这令我们感到歉疚,仿佛自己是传送不幸的使者。
厚实的咖啡杯中装了香醇咖啡。因为长时间坐在车上让我全身僵硬,喝下热咖啡后身体也跟着苏醒过来了。
“让我看看画。”
低沉且沙哑的声音,手冢正明冷淡地说道。
秒早有心理准备,点点头,立刻动手拆开包装。
我注意观察正明的表情。
褪色的牛仔衬衫下露出黝黑强壮的手臂,他双手抱胸等待。他的表情平静,整个人犹如不动的岩石,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情绪。
又是一幅夕阳下的海景画。
只是在画面左边有个小小的鸟笼,一只青鸟倒在鸟笼中。这幅画就这么简单。
青鸟已经不在了。
伦子的青鸟——这幅画为什么是送给这个男人?
正明动也不动,静静注视着这幅画。
他的表情依旧漠然。
“谢谢你,我会收下它,把它挂在店里。”
他低声呢喃,拿起画立刻收进吧台底下。
他和过去三人不同,看来他应该不会主动聊起伦子。因为不知如何提起,我们三人陷入尴尬境地。
正明似乎没察觉到我们的不自在,却又突然开口道。
“……你们要看现场吗?”
正明打开隔板走出吧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秒面露惧色,轻轻点了点头。
“麻烦你来看店。”
屋内传来女人的应答声。
悠然的浪涛声忽远忽近。
刚才在车中回想起的那桩惨案,如今现场早已看不出任何迹象。
夏季的芒草丛在充满海潮气息的微风中飘摇,明亮阳光下的大海,美丽而不具任何不洁的气氛。
正明低着头,默默走在我们前面。
他从咖啡店的后门走出,快步走向悬崖。我们则紧跟在后。
“那就是高槻家的别墅,以往一直都由我管理。不过我只是过去让房子通通风、扫扫灰尘、让家电运转一下罢了。”
离岸边有一小段距离的树林中可看见红色洋房的屋顶。
“……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楚记得那个地方。当时我看见她倒卧在那边。”
他不假思索地立刻指向岸边某处。
我们也紧盯他手指的那一点。当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白砂地上空无一物。
“那天高槻先生还未抵达,别墅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前一晚台风提早来到,侵袭这附近一带。我担心台风对屋子造成损害,隔天早晨,我先查看了店内的状况,便去探望高槻家的别墅。
“屋里的气氛不太寻常。
“画室的雨窗没关,风雨就这样吹进来,屋内多处积水。大风似乎吹动窗帘,推倒窗边的茶几,桌上的瓶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屋子里空无一人。
“我不知不觉走到海边。她习惯在早晨到海边散步,而且我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