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缓缓倒人白兰地。
又甜又浓的香气融在厨房安静的空气中。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对高槻伦子产生了兴趣。
她也和我一样,不得不看见一些不愿看到的事物吗?
不愿看到的事物。
剪刀。
我立刻挥挥头,从脑海中赶走那个画面。
而且她又是艺术家,她纤细敏感的神经应该是我无法相比的。这项能力想必对她的创作影响很大吧,也难怪她会表现得如此神经质。
我回想起白雪公主、睡美人等画作的冰冷风格,了解到作品中为何呈现出那样的意象。
而她就是高槻秒的母亲。
我只是与她有某些共通点,便产生了如此大的兴趣,可想而知秒一定比我更渴望了解这个人。
我还有姐姐,而他确实是举目无亲啊。
3
不论何时来到这里,涩谷车站前的闹市区总是给我莫大的压迫感。
每条路都涌现川流不息的人潮,人群呈放射线状集中指向涩谷车站,若要我正视这个景象实在需要点勇气。
年轻人仿佛把这地方当做自己的王国,莫非他们认为这样的压迫感其实是“愉悦的刺激”?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街上却有不少稚嫩的少年们晃荡着。高中生以下的学生们早就应该开学了,难不成这些孩子都是大学生?
红灯转绿,人们仿佛啃噬道路般冲向斑马线。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神情急迫地小跑步穿过十字路口。
年轻人花枝招展,苦心打扮的程度反倒令人看了心酸。很难回想我自己在他们这年纪的时候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只记得我和眼前的少女们截然不同——不过,或许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吧。我和他们只不过相差五六岁罢了,这中间却有着莫大的隔阂,难以想象这两个世代间有任何连续性,而他们也拒绝与之前的世代有连续性吧。
教授曾问我会不会害怕走在人群中。
若只是擦身而过,对我并不具有任何意义,完全没什么好怕的。尤其,在涩谷几乎不可能“看见”什么,这些少年少女们的记忆量少得惊人。
“你怎么睡一晚就改变想法啦?昨天还说绝对不去呢。”
走在前方的教授回头问我,一大群戴着帽子的少女们推挤着他。
原本我拒绝陪教授前去参加高槻伦子画展的闭幕日,教授已经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了,但今天我又改口说我还是想去看看,教授因此显得颇讶异。
“我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再看一次那些画。”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教授疑惑地看着我,但也不再追究,继续往前走。
夏季进入尾声,闹市区的街道看来有些肮脏,有些无力。鲜艳的招牌、女孩们充满活力的笑容都更加深我的疲惫。
“每天都是这样,不过今天怎么挤到无法前进、动弹不得了?时间明明还很早啊。”
人行道上挤成一团,我无奈地看着这个景象。
不但无法前进,人潮竟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在怨声载道的人声中,一阵异常的喧闹声如同海浪般,由前方传过来。
“火灾啊!”
“失火了!”
“看!好大的烟!”
“听说失火了!”
人们谈论起火灾的消息,远处传来的警笛声越来越接近。
“啊?哪里哪里?”
“哇!真的啊!好大的烟啊!”
互不相识的人们在瞬间燃起相同高昂的情绪。
看热闹的人群从后方不断涌现,人潮彼此推挤,场面瞬时失控。
不一会儿的工夫,人群溢出步道,公交车被迫停驶,街上喇叭声四起,货车司机探头大声怒斥着。尖锐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逼近,四周来了不少消防车,但是我担心车子无法顺利进入火场。周围的人们喧哗不断,热闹的程度好比身处摇滚演唱会第一排。我不会在这里遭人群压死吧?一股恐惧感笼罩着我,脑中闪过今天晚报的头条字眼可能会是这样的时候,我听见教授喊着我的名字。
“万由子!是那栋大楼失火了!”
我突然惊醒了。
忍不住踮起脚跟死命地探头望去。
黑灰色的烟雾升起,仿佛是在夏季尾声的蓝天上涂鸦。
那的确是我们打算前往的大楼。
从大楼顶端的窗户冒出浓浓黑烟。那不就是画展租借的楼层吗?
“该不会是那个会场吧……”
有增无减的警笛声回荡在大楼丛林中,酝酿出一股诡谲的气氛。
警车也来了。一大群警察哗啦哗啦涌出,继续鸣放警笛,拉起封锁线隔离现场。
前方的女孩们被挤得往后倒,发出做作的娇吟声。香水味极重的发丝硬是沾在我的脸上,害我恶心反胃。人挤人的情况造成大家满身是汗,人们心烦气躁的情绪化成杀气飘散在空气中。在毫无抵抗能力之下,庞大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