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我。转眼间,越变越大的画便逼近了我。阴暗且炽热的色彩以犀利的气势逼近,我不禁举起双手防御。
脑海中又出现一道光不停地闪烁。
像是在高空爆裂的烟火,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之后,瞬间回归黑暗。
忽然,在光芒彼端我看见了什么。
——是手。
某人高高举起了手。
(是剪刀!)
那只手握着一把闪闪发亮的巨大剪刀。
看似十分锐利的巨大剪刀逐渐加快速度,向我逼近。
呼!划裂空气的声音掠过耳际。
就是这把剪刀杀了我!
强烈的冲击划过颈部。
噗咻!鲜红的色彩泼洒成一片,布满我的视野。
有人在我耳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然而,在眼前逐渐模糊的景色中,我才察觉那竟是我自己的哀号。
2
由下落合车站再走十五分钟,便进入静谧的住宅区。
住宅区中有栋平凡无奇的五层公寓,位于二楼最角落的那间二房一厅住宅就是我目前的工作场所。
我特别注明“目前”,因为这只是暂时的。
我的上司浦田泰山,是附近R大学的博物学教授。
短大毕业后,我进入都市银行上班,工作三年后离职,随后R大学雇用我担任三位教授的秘书。不过其中一位目前因病疗养中,另一位长期出差海外,因此我暂且成了浦田泰山的专属秘书。
又由于校舍改建,原本的办公室因此不得不搬迁到临时大楼。可是那里空间狭窄,光是三位教授的物品就已将临时办公室塞满,根本没有我的容身空间。总之浦田泰山的住所就这样成了我的工作场所。
虽说这是间二房一厅的公寓住宅,却完全没有住家的气息。
两间房内都未摆设任何家具,只看到堆积如山的资料夹与书本。五坪大的客厅勉强还能让人行走,然而就连这里也逐渐被书山入侵,不用多久,客厅也将沦陷吧。
我初次踏进这里时,发现厨房只有热水壶、茶杯与饭碗,让我怀疑教授到底如何过活。不过时间一久,我便渐渐明白了。
浦田泰山,四十五岁,未婚。
以往我身处刻板的企业体制社会内,所以我对教授的第一印象格外新鲜,当旁人介绍他是位大学教授时,我迟迟无法相信。
他能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维持同样的姿势长达三十分钟甚至一小时。
他几乎不眨眼,嘴巴也傻愣愣地张着。我总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抑或是在看书,因为他始终都是同一个表情。当习惯他的安静时,他又会突然在房内穿梭,忙着为书山制造山崩,以挖掘出需要的数据。过没多久,房内又恢复安静,只传出阵阵鼾声。他倒卧在书堆中就这么睡着了。
他的睡眠时间少得惊人。基本上他不分白昼黑夜,只要兴致一来便埋头看书找数据。
另一方面,他还有散步的癖好。某次午餐时间他正吃着凉面,却突然丢下筷子,转眼间不见人影,就这样消失了一两个小时都没回来。为此不时临时停课。
我这样介绍,乍听之下仿佛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其实他莫名地非常讨人喜欢。
尽管欠缺社会性,不过他个性大方、为人亲善,与他谈话其实是件乐事,也因此有不少访客上门,多半都是一些与他的专业领域毫不相干的人物,旁观的我觉得实在很有趣。不知是否这种性格容易诱发女性的母爱本能,访客中不乏可爱的女学生,这点让我颇惊讶。
起初我以为他是个迟钝的人,工作一阵子后才发现,他的脑袋里藏纳着我们凡人无法想象的广阔世界。在他眼里,周遭的人们只不过是在远方蠕动的小动物吧。他总是一脸呆滞,但是数学一流,记忆力更是超强。就因为如此,他看出了我拥有的特殊能力。
话说回来,虽然这间客厅暂时还没被书山入侵,勉强保有了人类的居住权,其实也已经没多少空间了。因为教授的那张特大号书桌毫不客气地据地为王。
这张厚重的橡木制书桌实在大得不寻常,尺寸犹如一张单人床。据说是教授在英国留学期间,在一家古董店买下的。书桌里设计了十三个隐藏抽屉,即使那位狂热的古董迷店主费尽心思,其中五个抽屉他也始终无法开启。
“我在这张书桌上可是投了一大笔钱。当初以海运运回日本时,昂贵的运费害我差点哭出来了。每搬一次家又得额外花钱,日本公寓的人口绝对搬不进,每回都得拆下窗户,用吊车把它吊进屋内,这笔费用又是大得惊人。而且你知道我为了打开这些隐藏抽屉花了多少时间吗?前八个抽屉花了我一年的工夫,接下来三个费时两年,再下一个占去了我三年的时间,而最后一个我已经试了二十年还打不开。真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打开它啊!”
教授有感而发地摸着桌子,他的语气透着一股悲壮。
据说在18世纪至19世纪期间,欧洲人开始看重书房的摆设,这类特殊机关家具就在这个时期广为流行。经由某种特定的操作方式,即可开启隐藏抽屉或是秘密小门。比方说,六个纵排的抽屉,若是依序打开第一、三、五个抽屉,便出现了第二层秘密抽屉。又或是抽出某个抽屉即能开启另一个抽屉等等。
有时教授会心血来潮,突然开开关关各个抽屉,记录下操作组合,然而至今依旧无法打开最后一个抽屉。
“不知是谁说过,书这种东西啊,放在地上就会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