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先过桥,向悠悠展现桥有多安全。
我摇晃了好几次梯子,确认不会滑动。另一栋楼的顶楼架着不锈钢栅栏,梯子的尾端正好卡在栅栏上。梯子朝对面大楼倾斜而下。我转过身来踩上了梯子。这个姿势很不稳,悠悠忧心忡忡地俯视着我。
只要踩空一步,我的身体就会陷入无依无靠的空中。从大楼底端向上吹拂的风势很大。踏在梯子上的感觉比我预期得还要稳固。正下方的地面是一片白雪,看来就算坠楼也不打紧。雪地甚至让我都想跳下去了。
我终于爬到了另一端的大楼。实际上两楼之间的距离不构成多大的阻碍。跨过围篱踏上顶楼,我如释重负。“接下来换悠悠你了!”我朝对面大楼向她高声呼喊,免得被风声盖掉。“快趁他们追上来之前爬过来!”
悠悠点点头,把肩披的毯子在脖子前打结,以免毯子被风吹走。接着她毫不迟疑地转过身来踏上了梯子,出乎我意料地快手快脚下了梯子。这么说来,她的身段的确异常轻盈。就在只剩几阶的时候强风吹过,梯子剧烈摇晃。她在原地停步等待风停。她身上披的那件宛如披风的毯子啪哒啪哒地拍响。打好的结顺势松开,毯子被风吹跑了。悠悠慌慌张张伸出右手想抓住毯子,却失去了重心。
“危险!”
悠悠立刻重整姿势。接着她一脸惋惜地望着掉落的毯子。
在我胆战心惊地见证这一幕的时候,有两名男子从对向大楼的屋顶现身。
是检阅官。
即使见到架在大楼之间的桥,以及即将过完桥来到另一边的悠悠,他们也面不改色。
“我们只是想问话。不需要继续逃窜!”检阅官说。“现在立刻回到这里。”
悠悠无视他们的呼吁,过完桥后抓住栅栏,脚往后一蹬,把梯子踹下楼。地面响起了金属冲撞的声音,我们与检阅官之间俨然形成了一道幽谷。耳边传来检阅官的咋舌。
反将一军的悠悠露出得意的笑容,翻过栅栏抵达了我身边。我们不自觉地握起了手,仿佛在确认彼此都平安无事。
“快走吧。”
我们跑到门边抓住门把一拉,但门无法开启。这道门上了锁。门边有一扇小窗,看来可以从这里钻进去。我从背包拿出铁锤打破玻璃窗。
突然,悠悠1慌地拉住我的衣服。
我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对面大楼顶楼有一名检阅官消失了。
他上哪去了?难道他为了追捕我们,先下了大楼?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名检阅官从屋顶冲出,跳到了这栋大楼上。原来他是为了助跑,才会先后退。他没因雪失足,平安降落,接着他缓缓站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他的表情显示出他深信自己随时可以逮到我们。
我从窗户钻进大楼内侧,从里头解开门锁。我把悠悠拉进门内,立刻锁上门。我们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背后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们一来到一楼,就打开玄关的锁冲到外头。就在此时,另一名检阅官刚好从隔壁大楼走出来。看来在我们往地面下降的期间,他也在隔壁大楼里往下爬。
悠悠冷不防松开我的手,朝道路旁飞奔。
“悠悠!”我连忙追上。就在悠悠的目的地,刚才掉落的毯子正摊在雪上。她迅速捡起毯子回到我身边。我们直接横越车道,进入狭窄的步道。
我们每跑一步,脚边就会溅起宛如水花的雪。我们每次回头,都会见到检阅官的身影。小巷虽然稍微有利,脚印却会清清楚楚地留在步道。即使躲在楼房死角,他们也不会跟丢。
只能跑了。我与悠悠穿过被砖墙包围的小径。
再次来到车道时,道路前方站着另外两名正在等待我们的检阅官。
“呜1?”悠悠拉住我的手,叫我改变路线。我顺从悠悠的要求,逃离埋伏的检察官。他们注意到我们的动静,朝我们追过来。
雪势逐渐转强。我们奔跑中的气息就像白色脚印一样,残留在冰冷的空气中。而检阅官又紧接在后挥散了那些气息。我们已无路可逃。我想检阅官大概早已形成包围网,接下来只要请君入瓮即可。我们的体力即将到极限。在这种冷天里,身体也不听使唤。
我们进入一座小公园。在圆形广场的中央有个干涸的喷水池。雪上没有人的脚印,只有我与悠悠两组脚印零星而孤单地刻印在地。
公园出口已有两名检阅官矗立。
回头一看,又有另一组检阅官循着脚印追上来。
我们再也无法逃离公园。不管跑得多快,这个包围都难以突破。
因此我与悠悠只能停下脚步。
硕大的雪片将悠悠的发丝衬托得更加幽白。检阅官们缓缓接近。他们似乎认为我们放弃希望了。然而悠悠却还不死心。她的表情就像是怀里揣着一把刀,准备报一箭之仇。
“由我来说明情况。”我告诉悠悠。“你只要告诉他们你不知情,他们也会放弃。”
悠悠紧揪着我,拼命摇头。
我也很清楚他们不可能这样就放弃。但现在的我们只能押注在微小的可能上。
无论顺不顺利,我们的逃脱之旅都告终了。
“悠悠,你在这里等着。”我主动走向检阅官。
此时,有辆黑色轿车压过公园的植木囵篱冲过来。检阅官的人马又增加了。那辆突如其来现身的轿车,在我眼像是穿梭雪中的灵车或棺材。这辆车大概就是在等我们筋疲力竭的那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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