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我好想哭。
怎么会这样?
「现在,我们先把正义的意义放在一边。那种东西本就是难以捉摸的,如果在你心里,有座海市蜃楼般的幻影,我觉得那也没关系。潜伏在这个镇中角落的『侦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还是个问题。你对侦探小说这么熟悉,所以我想你或许有些了解。」
「我所知道的『侦探』们,个个头脑聪明、具有绝佳的洞察力和优秀的体能、耐力,他们意志坚定,对犯罪者绝不轻饶,也有非凡的专注力,处理难解的谜题。但是,那都是『推理』当中的『侦探』……而『推理』已经消失了。」
「我对书本或『推理』都不清楚,但是,对『侦探』的见解跟你一致,我认为『侦探』是我们的盟友。但是这个镇上出现的『侦探』立场大不相同,这是怎么回事呢?」
「『侦探』也是人,或许他也有犯错的时候。」我很辛苦地吐出这句话。
其实,我不需要帮「侦探」说话。
「『侦探』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
就感情上而言,我希望「侦探」真的存在。我们需要「侦探」,但我不愿相信这镇上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都是「侦探」所为。犯下这些恶行的人绝不是「侦探」。「侦探」发疯了吗?还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侦探」这种人,只是别人假借他的名义呢?
如果能解开「侦探」留下红印的意义,应该就能明白其他的谜了。
这个红印究竟为何而漆?
「被漆上红印的人家,大家都还活着吗?」
「我对这点也很好奇。我担心会不会红印是一种杀人的记号,说不定能找出『住在被漆上红印屋子里的人必死』的法则。这么一想,我便开始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进行调查。我会跟你这么说,自然已经先查了一下。」桐井老师微微耸了耸肩。「但是,被漆上红印的人家,大抵上都还活着。不过,其中也有人下落不明,他们可能只是搬家,离开了本地,但说不定也有人被杀。总之,从结论来说,红印未必是杀人的记号。」
杀人记号。
被漆上记号就会断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有法则可循。十字架并未掌控生死,既然如此,它又是什么象征呢?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意义,让人更是忐忑不安。
我蓦地想起一件事。
「对了,来这个镇的路上,我看到一栋大宅起火。」
「我倒是没听说。」桐井老师又咳了几次,才说:「是焚书吧?」
「应该是。」
「近年来,书籍文物几乎都被烧光,所以很少会遇到焚书的场面了。那栋屋子是不是真的被查获书本也很难说。」桐井老师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微微提高了声调。「啊,对了。我听说政府派了人来镇上到处搜查。因为跟你的传闻混在一起,所以,我还以为他们把你跟政府人员搞错了。难道真的是为了焚书的事,才派遣调查员来。」
「焚书和这个镇发生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怎么说呢?」
「门上的红印就是政府的调查员留下的。假如他们还在搜索书本的话……门上的红印就是调查结束的标记,而没有留下印记的家表示还没有调查……是不是用这种方法来区分呢?」
「不可能。」桐井老师想也没想地否定了。「克里斯,你不认识政府的人吧。他们公开行动的时候很容易辨认,像是堂而皇之地破门而入之类的,才不会那么低调地一家一家漆记号。」
「哦?那么,会不会是相反……」我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镇上的人会不会想隐瞒什么?」
「大家一起把书藏起来?」
「对。他们戒心那么重,可能有特别的原因。红印说不定是掩饰真相、转移目标的假象。」
「如果整个镇联合起来藏书,需要相当的统率能力。但我在这镇上完全厌觉不到有人统率,反而是人人为了自己的苦衷而警戒。若是镇民真的想藏书,却连我们是不是坏人都分不清,哪还能骗得了政府呢?」
「说得也是……」我带着叹息说,「如果跟宗教、传染病、焚书都没有关系的话,那『侦探』究竟为什么要在家家户户门上留下红印呢?」
会不会就像悠里所说,「侦探」只是大人为了哄孩子听话所创造出来的人物?虽然孩子们害怕,但「侦探」或许根本不存在。红印也是为了让「侦探」更有说服力所做的布景。
或者,从更寓言的角度,「侦探」代表的其实是天然灾害。大自然强烈的一击便带来死亡,因此人们把它叫作「侦探」。就像世界各地也都习惯将飓风或海啸以自己的方式命名一般。
但是,为什么偏偏用「侦探」这个名字?选择这个名字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渊源。
「不管什么原因,你不觉得它都跟『推理』脱离不了关系吗?说到『推理』,那应该是你拿手的项目吧?」
「哪……哪有这回事。」
我急忙否认。我所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倒是桐井老师才是「推理」专家之一,比我知道得还多。如果不是那样,我们应该没法谈这件事。
「这个镇上发生的事,如果跟『推理』有关系的话——接下来一定还会发生大事。『推理』一向诉说死亡和破灭,因为它本来就是这种故事。」桐井老师端正的侧脸歪到一边,很严肃地说:「你要多小心,克里斯。」
那句带有预言味道的话,在我听来却像个事实。桐井老师的预言一向很准。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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