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花茎,将花冠戴在化为人形的兽绅头上时,他看起来非常地困惑。鲜少与人交流的兽神,连这些纤细的行动都没办法坦率地反应。
然后,最后的那一天也是。
……飞来箭矢射穿胸口,生命终结前的瞬间,蜜凯奴也将感情寄托于紫苑的花语,和兽神做了约定。说自己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再一次回到他身边。
『请不要忘记……今天…这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的。不会…放你独自一人……我发誓……』
就这样,以紫苑花当成两人约定的证物。
透过花语传达「会永远爱着你」,听见前世的蜜凯奴临终之际的这句话,兽神发出了咆哮。是的,当时令蜜凯奴在殒命的瞬间悲伤痛苦的,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即将告终。而是因为……使他再度陷入孤独的懊悔苛责着她……
「我……真的是笨蛋。」
仿佛正在等待这个瞬间般,最后一片记忆串连起来了。
在这神社中发生的事。不得不留下那个人离去的懊恼。
所以才只有约定的花朵留在这块地上。作为自己绝对会回来的证据。
『喂…喂——蜜凯奴?怎么了啊?』
「我……非去不可。」
说着的同时,蜜凯奴自原地起身。
「得到席翁那里去,快点。」
……亚德利姆之所以在祭典之夜造访第二岛,是因为那一天、那个瞬间正是一切的发端之日。倪葛拉所说的「命运之日」,正是过去蜜凯奴在神社殒命,和兽神约好再度相见的那一天。
接着命运的齿轮再度回转,宣告平稳的村庄生活结束的同时,失落的过去也出现在蜜凯奴面前。那不是因为蜜凯奴是常世国的女子,也不是因为她是预言中的少女。而是因为蜜凯奴得要再一次,就真正的意义「回到」重要的人身边。
一切都错了。常世国的灭亡也好,密告给帝国皇帝的预言也好,对蜜凯奴而言全都只是隐藏真实的障眼法。真正非回想起来不可的,是无论席翁……兽神再怎么想拒绝,蜜凯奴也非贯彻不可的遥远日子的约定,就只是那样而已。
『喂,蜜凯奴,等一下……』
蜜凯奴眼看就要自这片翠菊,不,是紫苑花盛开的草原起身飞奔,却被弓誓突然一把抓住手而停下。
「怎么了?」虽然想回答,但像要打断回答般,神社中传来像是野兽低吼的声音。
「席翁!」
没有错,那正是神社兽神的「声音」。仿佛在传达着苦痛般的绝望咆哮。
注意到那声音的瞬间,蜜凯奴甩开了弓誓的手。一面小心不要踩碎了花,直直向神社跑去。
『蜜凯奴!』
弓誓的惊叫声,也已经传不进她的耳中。
只想着得尽快见到他。被这样的想法驱动着,蜜凯奴跨过神社的瑞垣,奔向通往社殿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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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追着突然脸色大变地站起来冲向神社的蜜凯奴,弓誓还一片茫然。
下了船到这里来之前,蜜凯奴都还没有异状。虽然一开始很紧张,但随着接近神社就渐渐恢复了平静,况且马上就能见到席翁了……蜜凯奴也好好地面对着这样的现实。
然而一蹲到了花前,她却突然变得很奇怪。不但毫无防备地冲向栖息着吃人怪兽……就算那怪兽的真面目是席翁……的神社;而从中听见兽神的咆哮之后,又更加急迫地冲了出去。
毫无准备就独自进入神社,太危险了。弓誓如此想着,拚命追赶在后,但不知为何就是追不上蜜凯奴。避开花朵向前狂奔的她,以难以置信的灵巧离弓誓远去。
跟在率先消失在建筑物中的蜜凯奴身后,想立刻爬上阶梯的弓誓,却在接近神杜周边的同时突然注意到。
(……为什么没有守卫?)
现在这里应该也还是作为『沉默神殿』在帝国的管辖之下。以前来到这座岛上探查神社的状况时,神社周围明明站着数名帝国军的卫兵才对。
是亚德利姆撤走了士兵吗?跟继舟预言的一样,料想到席翁会回到神社,再次和兽神「合为一体」吗?
(这样不是更危险了吗?蜜凯奴那个笨蛋!)
亚德利姆将蜜凯奴的祝词视为威胁。而就算是席翁,也不晓得他和兽神融为一体后会变得怎样。
所以这次他打算进入神社中,于是自己也走进围篱内,爬上通往神社的木造台阶——
……却再次停下脚步。头晕目眩,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搞的啊!)
难以忍受的腐臭味席卷着四周。血腥味与混入尸臭的味道。而这些都比不上包围着神社的强烈不详气息……
透过蜜凯奴的祝词,弓誓找回了过去被亚德利姆的岩诅咒封住的嗅觉,这才不过是数日前的事,他还很难以适应这种感觉,比其他人还要敏锐地感觉到那股恶臭,令他想像起在神社中反覆上演的暴行。令人不快的血之祝宴,这气息与臭味便是证据,弓誓难以忍受地感到作呕。
(蜜凯奴那家伙……为什么可以不受影响啊?)
先不说臭味,被这种不快的气息包围,一般人不可能完全没事吧。
但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