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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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只是一片似心非心的虚无。
正当我想到这里时,青年张开了嘴。
他想说些什么。
我注视着他的嘴唇侧耳倾听,生怕遗漏些什么。
但是——青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将嘴张成了某个形状罢了。他没说任何话,也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改变了嘴巴的形状而已。
“你认识我吗?”我试着问他,“为什么倒在我家门前,怎么受得伤?”
青年看着我,张开嘴,想是要说些什么般吸了口气,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轻轻合上了嘴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一副仿佛最开始就不该张开嘴一般的样子。
是否是无法发出声音呢。失语症、或者是先天性的发声障碍。人类是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声音的。精神上的原因、脑部的疾病、被火烧伤喉咙了,或者是在手术中被切除了咽部,都有可能使人失声。但是我感觉不论哪一项都不适用于这个青年。他给我一种,像是把涌上喉头的声音强行扼杀了一样的感觉。他能说话却不说……。
“不想说的话也没事。但是不治疗就把你放置不顾的话,你会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青年没有回答。他的眼里充满寂静的虚无,我就凭着这点判断他听见了。如果耳朵听不见的话,应该会出现相应的混乱以及听不见的迹象才对。
“是治疗你,还是把你丢出去,由我决定。既然你不说话,那么你就没有决定权。就这样没有问题吧?不同意的话,就说话。”
青年注视着我。几秒,也有可能是几十秒。然后安静地移开视线,闭上了眼。从头到尾都悄无声息,从头到尾都毫无感情。
他听得见,也能说话。他不与我对话,只是因为门关上了。厚重巨大的、不论用多大力气都绝对无法打开的铁门。
“是吗。那我就随意了。”
我说道。我的话语空虚地回响着,落在房间角落的不知何处。
就这样,我与那个青年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严格来说,这并不能说是同居生活。甚至不能说是看护生活。这是一种调节作业,一种监视作业,一种维护作业。要是硬要用一种不恰当的表现方法,也像是一种养鱼作业。毕竟青年躺在床上,几乎一整天都不会动。除开饮食和排泄,甚至几乎不怎么转身。对我的言行也毫无反应。虽然省心,但实在无法让我感觉到我是在和一个人类打交道。虽说我也没想过能听到感谢的话,现在这样比起乱闹或是抱怨也让我轻松不少,但我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只有一次,在我试图给他换几乎缠满整张脸的绷带时,遭到了强烈的抵抗。我从未想过他居然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当我试图更换绷带时,他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腕。除手以外的部位完全没动。仿佛只有手变成其他的生物袭击了我。
实际上,我应该换掉绷带才是。几乎缠满了整张脸的绷带已经全部变成灰色,沾染的血迹也已发黑变成了阴郁的颜色。从卫生的角度来说,这也不适合继续缠在伤患身上。所以我试图想换掉它,只是由于他的抵抗实在是太过顽固,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消毒液涂得也很仔细了,倒也不会死。
我猜想,他恐怕是怕我换掉他脸上的绷带,被我看到他的脸吧。从他冰冷坚硬的瞳色中可以看出他想法的执拗。都已经被他以如此强烈的意志所拒绝,我也只能作罢。只是,这之后不管我如何回忆,都没有回想起曾经与青年遇见过的记忆。也不记得曾见过他的照片。所以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是这样想的,也这么和他说了,但对方仍是没有反应。
随便他吧。
我做好他那一份的饭菜,替他换好衣服,为他替换身上的绷带。没有说话。反正他不说话,而我也不是个善于说话的人。倒不如说他这种沉默的性格正合我意。只是不知为何,我总是无法摆脱一种感觉:自己正在一艘不知去往何处的船上。
就是在那个时候,警察出现了在我家门前。
“不好意思,我是S河警局的人。有通报说有个流血的男子倒在这附近。可以询问下相关情况吗?”
从门上采光用的装饰窗口中看见了男人的身影。是两个人。
我僵住了。那时的我为了泡咖啡,正在厨房煮开水。
“打扰了,我是警察。请问有人在家吗?” 毫不客气的敲门声一次次震动着大门。
我瞥向青年。不知姓名的青年。对于外面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反应。
他要是被发现的话会怎么样呢。我迅速思考起来。
青年十有八九,参与了某种犯罪行为。而且不仅面对犯罪如家常便饭,自身也自然地进
行着犯罪行为……他是那一边的,夜之世界的人。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浑身中枪还不去医院。
也就是说,警察不会把他当成伤员,而是会把他当做一件宝贝。一件增加逮捕实绩的宝物。
另一方面,我现在没犯任何罪。只是看护了一下看见的伤员。虽说看见带着枪伤的伤员就报警是市民的义务,但只要我说‘我没注意到那是枪伤’,市警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就说自己以为是刺伤或是其他的伤口。虽然判断枪伤实际并没有那么困难,但如今的刑法中可没有一条罪名说没有判断出枪伤也犯法。
也就是说,即使我把青年出卖给了市警,我也仍是无罪之人。
我向着玄关迈出了脚步。为了应付警察。
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赶走吧。我想到。说到底我要是要在这里卖了青年的话,那从一开
始就不会替他处理伤口了。但是我那愚蠢的献身却并没有成功。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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