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抽取自己的血液,准备两套剧本,利用同事来达成目的,不惜这么做——
那是值得不惜这么做的事吗?
只为了那点小事?
或许打从一开始,演员就是那样的生命体?
「我不后悔。」村上坦白说。「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演员不管到哪里都能演戏。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为止,我将以今天的成果作为粮食,继续演出某人的内心。」
沉默降临。
无人开口说话。
最后市警们慢慢走上舞台,用手铐铐住村上。
村上没有抵抗,他的表情甚至显得开朗。那是当然的,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我认为你很了不起。」乱步突然开口,对着即将离开舞台的村上背影说。「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这不是谁都做得到的事。不过呢,你看看观众席上每个观众的表情。」
在舞台照明的照射下,观众们的表情朦胧地浮现出来。
在村上眼中,看来就像无数张脸并排飘浮在空中。
他们的表情——全都一样。
「来看戏的人,年纪和性别都各不相同,不过有两个共通点。一是喜欢你们剧团的戏,所以来看。另外一点,是被迫在眼前看到人类遭到杀害的瞬间。」
村上停止呼吸。
视线紧盯着观众。
「你说过,你的职业是娱乐业。让客人露出这种表情——可以说是娱乐业吗?」
村上的眼中首度闪现软弱的感情。
「原来如此——」
不似声音洪亮的舞台演员发出的低语落在舞台上。
「我只是——为了自己演戏罢了。」
村上无力地退场。
舞台照明熄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既无落幕也无谢幕,也没有观众鼓掌。太过静寂的这一刻——就是本剧结束的瞬间。
回到大厅后,一脸得意的乱步正扠着腰在等待。
「如何?」
福泽一边走,一边静静地询问乱步。
「超——」
乱步露出胜利的笑容这么说,过了半晌后才以响彻整个大厅的声音宣告:
「痛快的!」
想来也是……
和事件发生期间截然不同,大厅因获得自由的观众们而显得闹烘烘。有人打电话联络家人,有人一脸兴奋地谈论事件的始末,也有人茫然地回想。另外还要加上慌张来去的市警职员,以及被迫进行善后处理的剧场工作人员。
愤怒的人、悲伤的人、不知所措的人。
在这些当中,福泽的心情是——
——太好了!
福泽内心畅快。
因为无人死亡。
乱步解决了事件。
除此之外,其他都是枝微末节的小事。
大厅里有三名流泪的女性朋友。她们大概是村上的支持者,擦身而过时隐约听到「幸好他还活着。」这句话。福泽也有类似的心境。
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乱步采用稀奇古怪的舞台推理,是难望项背的合理应对。即使看透真相及犯人,可是犯人逃脱,观众因目击凶杀而心灵受创,最后草草搜集情况证据便落幕——如果采用这样的方式结束,带给相关人员的创伤会太深刻。
只是看透真相还不行。在现在这一刻,在所有观众依然齐聚的这一刻,把村上带到大家眼前,让他自白是绝对的条件。而且,也有必要让生来就是演员的村上认为,「既然形成目前这种状况,那么我也只能现身」。为此,利用观众的眼睛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乱步才安排了那场独角戏吗?
「在舞台上揭晓真相是了不起的主意。」福泽说道。
「对吧?」乱步一脸得意。「我一直很想尝试看看,大声地喊叫喜欢的事。大家一脸茫然呢。这么一来,大家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呀啊,名侦探的解决篇还是得尽量让更多人看到才行!这是世界的真理。」
福泽没来由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喂,那么你之所以在舞台上解决事件是因为——」
「因为我想出风头。」
乱步一脸坦然地回答。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
「……………………………………………………啊,是喔。」
「话说回来,这副眼镜真了不起!一戴上它我就思路清晰,顺利地进行推理!不愧是特殊能力展现品,京都的惊人宝物!心情真是痛快,我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了!只要有这副眼镜和我的特殊能力,就天下无敌了!」
乱步高兴地仔细端详黑框眼镜。
当然那是误会。那副黑框眼镜并无任何灵力或是特殊能力,一切都是乱步的头脑所得到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