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呢。」
鸥外以看不清真正用意的笑容看着种田。
种田的眼眸深处,瞬间闪过一道剃刀般锐利的光芒。种田闭上眼睛,接着将视线转向安吾,向他示意。
「接下来,港区黑帮对于特务课的要求是——」
种田长官轻轻地重重叹了口气。
接着从西装里取出一个黑色信封。
无意义的影像,在我眼睛内侧不停地打转。
我站在白色、煞风景的饭店房间里。接着又站在美术馆前方的人工林里。然后又站在洋食馆的二楼。
——织田作之助,奉行无论如何,绝对不杀人这种信条的奇妙黑帮分子。
我在满是垃圾的后巷里,在深夜安静的酒吧里,在黑帮总部的电梯里,然后是在下着雨的茶馆窗边座位上。
——写小说,就是在写人。
——你有那个资格。
那个胡须男说的是真心话吗?或者只是随口说说的安慰?我真的有资格去写人吗?
就算胡须男说的是真话,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写人。
在爆炸现场,我好不容易才颤抖着脚起身,进入巴士内部确认。我不该去确认的,我明明轻易就能想象到里面的情况。
接着我在骚动扩大前离开现场,拖着脚步走向洋食馆。
——是军队。
——无法生存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无主的「灰色幽灵」。
洋食馆里没有亮灯。
一片寂静。
进去一看,老板大叔已经死了。
他站在柜台内侧,背倚着锅子和锅具柜死去。胸口中了三枪,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是立刻就拿起手边的东西吧。手上握着煮咖喱时的锅勺。面对持枪的拟态士兵,拿锅勺要怎么战斗?不愧是黑帮旗下的洋食馆。
我静静阖上大叔的眼皮。这么一来,大叔才终于有了死者的面容。
我知道自己体内的灵魂被拉扯到极限,是灵魂进行不可逆的变形时的声音。
洋食馆的柜台上插着一把军刀。刀子贯穿一张地图,插入柜台。我拔起刀,看着那张地图。
地图上画的是距离这里稍远的山岳地带。山谷的旧私有地上画着红色的╳印,潦草地写着「幽灵的墓园」这行字。
这是来自拟态的——来自纪德的讯息。我将它折好放进口袋里。
我走上二楼,进入大叔为我准备的秘密房间。那里备妥了我为因应紧急情况,事先藏匿的全套武器。
我脱下衣服,穿上轻薄的防弹背心。上面套上衬衫,双臂套上肩挂式枪套,再将背后的扣子扣好。
两把手枪我都确认过了。一度分解拭去灰尘,注油后重新组装。已经确认准星没有歪斜。我卸下子弹,扣下扳机,确认手指的感触。接着将子弹装入弹匣,再装进手枪里。拉开滑套,将第一颗子弹送进枪膛。另一把也如法泡制,接着将它们放进两侧的枪套中。
固定动作就像祈祷。在重复进行准备动作的期间,我的内心早已飘离位在那里的身体,在记忆徘徊。自己曾是什么人?自己曾在追求什么?和谁说话,有何感觉,打算要如何活下去?
现在我只知道,过去我追求的一切,如今就和被舍弃的纸屑没两样。
我将收纳备用弹匣的腕带绑在双手手腕上。穿上以防弹纤维制成的外套。在外套内侧塞进手榴弹,接着尽可能多塞些交换弹匣。虽然感到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带绷带及止痛剂。完全没必要。
相反的,我找到从前戒掉的香烟盒。我拿着它和火柴,走到隔壁房间。
那里是过去作为孩子们居住房间的地方。就在数天前,我还和孩子们上演乱斗戏码的地方。
那里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扶手上涂着蜡笔的床铺,肮脏的地板,浮现污渍的壁纸。不同的只有应该在那里的五个人影。
「晚安,幸介。」
我边点烟边说。那是最年长的男孩名字。
「晚安,克巳。晚安,优。晚安,真嗣。晚安,咲乐。」
香烟上静静升起一道淡紫色的烟。我凝视着它。
「你们在安静的地方,好好地长眠。我去替你们报仇。」
我将香烟挟在手指间,凝视着烟雾。最后香烟燃尽,烟雾消失。
我走了出去。
「织田作!」
我一离开洋食馆,就被认识的声音叫住。
「太宰吗?怎么了?」
「织田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还是要阻止你。就算做那种事——」
「就算做那种事,孩子们也不会回来了?」我说。
太宰词穷般沉默下来。接着他说:「就以往战斗的规模来判断,已经知道拟态大约残存多少兵力了,是二十多名。他们还留有余力,而且根据地大概是在西部山岳地带。详情接下来——」
「我已经知道他们的所在地了。因为我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