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担任助手。
我被带往没有窗户的秘密房间。被藏匿在墙壁后方的房间阴暗,墙边堆满了书架,保管着黑帮的秘密资产、资金漂白的账簿以及其他纪录。中央摆着一张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从天花板垂下的单颗灯泡微微摇曳。
负责人带领我到那间书库后,便以沙哑的声音说:
「那么,我去工作了。」
因为他提到工作,所以我瞄了一眼确认,不过他在隔壁房间的办公桌上只放着诘将棋的书和小盆栽。
「谢谢你。」我对负责人说。「总部那里已经升起了火拼的黑烟,凡事要多加小心。」
「放在这里的,就只有老旧的资料和无法换成现金的证券。敌人来攻击也只是白费工夫。」
负责人笑了。他是长年守护黑帮会计的出纳人员,可以用身体的感觉来判断火拼的火星会朝哪里飞去。
「很不错的职场。」我环顾房间后,对着负责人离开的背影说,「我去申请调职来这里好了。」
负责人苦着一张脸笑道:「说这种话的年轻人,来了之后总是撑不到三天就离开。因为太无聊了。」
我向负责人致意道别后,重新转向书架。
这里有安吾的纪录。会计师原本就像是把一板一眼当作衣服,穿在身上四处走动的一群人,加上又是处理黑帮秘密账簿的人,因此被要求详细记下业务上发生的事。以防他们出事被杀后,业务也能不受影响地交接给下一个人。
我抽出当时负责的会计师业务日志。那名会计师在他们当中,也属一板一眼的性格,光是一个月的纪录就相当于长篇小说的篇幅,是黑社会的一大抒情诗。
我在秘密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坐下,翻开资料。
根据纪录,安吾曾是买卖情报的电脑骇客。
过去的安吾充满自信,组成帮派,订出盗走企业资金的计划。他伪装成相关人员前去打开银行保险箱,打算盗出所有的股票,换成现金。这个尝试顺利成功,安吾和同伙获得一大笔金钱。不过那是沾血的钱。
那个保险箱和股票属于黑帮的傀儡公司所有,安吾等人等于是从黑帮的口袋里偷走钱包。用不着说,安吾等人遭到猎犬——既不会吠叫也不会出声,只是持着手枪在夜里追逐目标到天涯海角的黑色猎犬们追捕。
在精神上已然崩溃的帮派成员们,疑心有人前去密告而互相开枪,早早就从这出逃亡剧中退场。不过安吾继续独自逃亡。事先掌握黑帮追踪部队的动向,将计就计,持续在横滨街头逃亡。那段时间足足有六个月之久。
持续和横滨的黑帮追踪部队周旋六个月,是连政府情报员也会脸色大变的手腕。他大概是反过来掌握、利用黑帮的情报网,有时放出假情报,造成对方的混乱。
不过,命运终究有结束的一天,没有人能够永远、持续地逃离黑夜。当时在贫民窟地下水道被捕的安吾,早已做好死亡的觉悟。不过安吾被带到首领面前,首领完全不想杀害拥有高超情报操作技巧的安吾。然后安吾展开了第二个人生。
——从黑暗世界爬上来的男人,剧戏性的第一步。就资料来看,也看不出背后有拟态的影子。
既然如此,那么安吾和拟态的接触是在这之后吗?
继续翻阅资料,我发现一则令人在意的记载。
距今两年前,安吾加入黑帮一年后,获得组织信赖的安吾前往欧洲出差,目的是和当地的窃车中介谈妥生意。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月,安吾音讯全无,理由不明。两个月后回来的安吾并无任何异状,他给的理由是和当地组织产生误会,被当作罪犯追捕。实际调查后,欧洲的确发生窃车走私组织同时遭到检举,港区黑帮做出的结论是安吾应该遭此事牵连。因此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不过现在会觉得奇怪,难以想象安吾会无法解开这小小的误会,在两个月内到处逃窜。
在欧洲的这两个月,是无人能够确认安吾行动的期间。
配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认定他是在这个时期和拟态交流,缔结某种契约。
也就是说——缔结了作为双面谍的契约。
从那个时候起,拟态就已开始铺设攻击港区黑帮的轨道,是这样吗?
我阖上资料,在沉思默考中让自己沉淀下来。室内很安静,只有外面车子驰过的声音有如隔了一层膜般传进耳里。
有些不对劲,我有种异样的感觉。
安吾加入黑帮,接着和拟态勾结,之后时机成熟,两个组织发生冲突。这样的整合性实在太过完美,就像两台电脑在下棋一样。完全没有出其不意的行动,和出乎我方意料的要素。这点反而令我感到难以释怀。
我环顾房间,安吾曾在这里工作。我想起了那件事。
当时安吾就坐在我这个位置。坐在椅子上,手肘拄着桌面,一脸不悦地默默看着我。
这里是我和安吾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时的安吾傲慢、一脸无趣,「我不是待在这种边境之人」的不满从全身迸裂而出。
我想起那个视线。当时,安吾第一句说的话是什么呢?
安吾的确——
「能不能别再靠过来了?很臭!」
安吾手肘拄在桌上,一脸不悦地说。
我和太宰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是站在入口不动。奇妙的沉默降临在会计事务所的秘密房间里。
那青年是名为坂口安吾的新人,这件事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