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那他父亲呢?他父亲不是实际上过世了吗?」
「行房卿是真的消失了。」
「什么意思?」
「行房卿……在旅途中意外死亡了。对吧,胤笃先生?」
「嗯……不。」
老人稍微踉跄了一下,靠着手杖撑直身体,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嗳……嗯。是在山里……」
「大正十一年,行房卿去了阿苏对吧?表面上是意外死亡……其实是自杀。不对吗?」
老人真的一个蹒跚,从膝盖跪了下去。
「你……你怎么会……」
京极堂无声无息地转向旁边,眺望鸟之女王。
「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
「是、是吗?当时华族的丑闻是极不光彩的事……所以我们向宫内省(※负贵处理皇室、皇族、华族事务的政府机构。设立于一入六九年,一九四七年改为宫内府,一九四九年改为宫内厅。)陈情,私下处理掉了……」
「只要知道时期和旅行的目的地,大概可以猜想得到。儒教的人生是从成人式开始。行房卿等待昂允先生成人以后……投身火山口自杀了,对吧?」
胤笃用手指按住眼头,用力闭上眼睛之后悄声说,「是啊。」
「不管怎么样……行房卿的遗体都没有再回到这座馆来。不对吗?」
「我记得回来的只有遗骨和牌位而已。」老人无力地回答,「他在途中卡住,没有掉进火山里,遗体是回收了,可是损伤得很严重……就在那里就地火葬了。」
只有做为凭依的遗骨回来了吗?
「然后……这栋洋馆由昂允先生继承了,由良家成了这个人的世界。」
伯爵似乎完全失去了血色。
仿佛刚脱皮的螳螂一般。
「然后新娘们也没有再回到这座鸟城。不对吗?伊庭先生。」
「嗯。」伊庭别着脸答道,「出于新娘遗族的强烈要求,遗体送还给他们了。而且伯爵当时也还在接受侦讯当中。」
「八年前也是这样。」槽木说。
——没错,
结果没有任何人回到这栋洋馆。
伯爵的家族全都消失了。
除了鸟以外……
「所以,」京极堂背对伯爵大声说,「对伯爵而言,杀害了新娘的是我们全员。警方绑走新娘,就这样烧毁,把新娘变成了再也不存在之物。对伯爵而言……在这栋洋馆当中,包括警方在内的我们全员,都是杀人与杀人未遂的共同正犯……」
再也,
没有任何人反驳。
「中禅寺先生……」
出声的是伯爵。
「我……」
「伯爵。」
京极堂背对着伯爵说。
「伯爵,你非常聪明。你的思虑极深,知识渊博,同时具备高洁的心志。你的逻辑过人,并拥有高超的构筑能力。由良昂允不甚多的作品,我大概全部拜读了。特别是关于鬼神的论考,令人深感兴趣。因为是短文,无法彻底议论,体裁也并非论文,所以不够慎密,但是令人联想到海德格的叙述展开令人佩服万分。可是那些……也是出于死即是不存在这种基本而且致命的谬误而导出来的言论……」
「谬误。」
伯爵有了反应。
「我的世界观……有……谬误。」
京极堂没有回头。
伯爵微微张开薄唇。
「中禅寺先生。」
伯爵放开薰子的手。
不,
放开薰子的尸体的手。
「薰子……死了吗?」
「她死了。」
「这样……」
伯爵完全脱力了。
「我……错了……呢……」
「你没有错,只是不同。」
「不同……?」
「不同。」
没错,
伯爵的瑕疵。
黑衣男子突然转身。
「喏,我现在就来述说另一个事件——奥贯薰子女士杀害事件的真相吧。」
京极堂毅然决然地与伯爵对峙。
「凶手是……」
「等一下,中禅寺。」伊庭离开椅子制止道。他的表情非常沉痛,「你,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