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极堂确认似地环顾周围。
「所以我认为两墓制是寺院为了与复葬式的生死观折冲而想出来的习俗。盂兰盆节和彼岸会的时候,必须要信徒到寺院来。为此,参拜的墓地多建造在寺院领地内。不过两墓制本身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坟墓只有一个哪。最近光是建个墓就很不得了了。
「是啊。首先土地就快不够了,柳田翁也指出了这一点。埋葬的墓地,可以在同一个地方重覆埋葬,还算可以解决,但是如果要在埋葬的地点安放墓碑,怎么样都会变成个人的墓地。那样的话,土地再怎么大都不够用。现在大部分的墓地都是祖先代代之墓——也就是血缘集团、家族共同的墓地。我认为这种形式若是没有先历经两墓制的想法,是难以成立的。」
「可是啊,中禅寺,你刚才也说过,现在家族的墓都是直接放进个人的遗骨。借用你的话来说,那是肉体的一部分。可是那个什么两墓制的情况,墓地下什么都没放吗?」
「没有。」
「那算是又变质了吗?」
「与其说是变质,倒不如说是回归原本吧。」
「回归原本?」
「是的。现在的葬礼形式,我认为可以视为是经过两墓制以后,回归到原本的复葬生死观的方式。」
「你说复葬,可是现在没有人在改葬了?只是烧掉以后埋在一起而已,不是吗?」
「是啊。所以现在的墓地,也可以视为是两墓制中的埋葬墓地。」
「不,可是我们会去祭拜啊?」
「是会去祭拜,会这样做的理由有几个。很难确保土地之类问题,使得埋葬墓消失,这当然也是理由之一吧。结果变成骨灰埋在祭拜墓里,祭拜墓变成可以祭拜的埋葬墓——也可以这样去想吧?而祭拜墓就像撞球被弹出去一般……」
变成了牌位——中禅寺说。
「牌位……是坟墓?」
「是的。现在净土真宗等宗派,似乎将佛坛做为祭拜墓。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说是采用了变形的两墓制。可是如果仔细思考一下……」
京极堂一个转身。
「现在这个国家基本上是采行火葬。可是我也说明过,那并不是原本的火葬。烧掉之后留下骨头——这是以火进行的洗骨。」
「洗骨……?是琉球等地方进行的那种吗?」
「是的……就是复葬中改葬时进行的所谓洗骨。事实上,拥有复葬习俗的婆罗洲的某个种族,洗骨的时候就使用火。」
「可是这……和火葬不同吧?」
「没有不同。不管是冲绳的风葬还是什么,复葬时的第一次葬礼,目的就是要让尸体只剩下骨头。这和贵人的殡期间特别长的理由是一样的。我国的火葬也一样。那是为了抽出干净的骨头而进行的。」
「所以……你才说回归原本吗?」
「是的。这是复葬。将火葬视为洗骨的话,彻夜守灵就是第一次葬礼——殡。之后将骨灰纳骨到墓地——这是改葬。」
的确,完全吻合。
「现在进行的葬礼形式,可以把它想成是复葬的简易版。然后死者被祭祀在牌位和坟墓这两个墓地。牌位就像我刚才说的,是魂所依附的木牌。而墓地则祭祀着魄所寄身的骨头。这与其说是复葬或两墓制,更接近儒教的生死观,不是吗?我们的生死观,与儒教十分亲近——或者曾经十分亲近。」
「你是说,我们受到儒教的影响吗?」
「这样的生死观是在儒教影响下成熟的、或是原本就有和儒教同根的文化,这一点不得而知。或许两边都是正确答案吧。」
你了解林罗山的企图了吗?——京极堂说出令人费解的话来。
但是伊庭兀自点头。
「那个人估计不管佛教流行还是固定下来,儒学都一定会确实生根,是吧?」
「是的。佛教没办法从根本改革这样的生死观——不,佛教也不可能去做这种事,而林罗山早已料到这一点了吧。不,在中国,儒教与佛教早已不断地反覆着融合分裂。或许罗山早就知道了。罗山所排斥的佛教,说穿了是佛教难以日本化的部分——也就是原本的佛教。以这个意义来说,罗山是个真正的排佛主义者,而且也是个言行不一的僧形儒者。」
罗山的目的漂亮地达成了——中禅寺说。
「我们与儒学毫无关系、毫无意识、而且毫不批判地,确实地学到了儒教的生死观。」
「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胤笃老人说,「我不喜欢什么《论语》、《孟子》的。」
「所以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像那样被教导的是道德性的、或哲学性的儒学,而不是儒学的生死观。健康的人不会意识到健康……对吧?关口?」
我无法回话。
我渐渐地看出一点京极堂的企图了。胆小如鼠的我,对这种企图实在……
光是想像就觉得沉重。
「儒教的生死观,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采用肉体与精神分离的想法。儒教所持的立场,并不是肉体本身就是灵,也不是肉体的灵性在死后也不会游离而去。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儒教的生死观并不能说是以精神为主、肉体为辅——认为肉体毫无意义。」
「是吗?如果我们被那种什么生死观给侵蚀了,应该也不能就这样一概而论地断定吧。」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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