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被害人的死,或相反地佯装漠不关心——不管是有意或无意地,犯下罪行的人总是会有所勉强。因为要是不欺骗别人或自己,就撑不下去吧。
凶手会隐藏犯罪的痕迹——或将犯罪本身从自己的意识隐藏起来——试图忘记。
一般都会这样的。
而不是这样的情况,
凶手就会逃走。
不是隐藏、忘记,就是逃走。
很少有人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犯下的罪。
不是认罪忏悔,留在人的圈子里,就是耽溺于罪中,罪上加罪,迷失人伦……
不管哪一边,都不是简单的事。
人总是隐隐地被日常这个枷锁给系住。
犯罪是日常的伤口。
伤口如果覆盖起来,不久后就会化脓。伤口如果扩大,就会作痛,也会流血,有时候也会致死吧。所以原本应该要好好地看清伤口的严重程度。小伤即使坐视不管也会痊愈,但是大伤是不会自己愈合的。
可是,
没有多少人能够直视自己的伤口。没有什么人能够自己缝合伤口,或相反地挖开伤口。
如果好好地缝合,日常的伤口就会愈合。
但是就是因为没办法缝好——或是一看到就想要挖开——人才会假装视而不见吧。
可是,
「或许就像你说的哪。的确,如果那是病死……所有关系人的动向看来就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了。每当举行婚礼,新娘就病死的话……等一下、等一下,那样简直就像……」
「作祟或诅咒呢。」楢木说,「老实说,会有流言传出也是可以理解的。嗳,如果是诅咒就轻松多了。」
「不可以说那种话。楢木,这可不是警官可以说出口的话。就算你这么想,也得憋在肚子里。我们——唔,我已经隐居了,对着身在前线的你说教或许是太狂妄了,可是警官要是说这种话就完了。」
「对不起。」楢木低下头来,「伊庭先生说的没错。我太轻率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保护新娘的安全了。我真是糟糕呢。因为都已经过了八年,总觉得这是脱离现实的事了。」
「八年前的话,时效还没有过吧。像第一桩命案,都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对我来说,那根本是故事了。从前从前在某个地方……」
有一座鸟的城堡。
不对,那是现实。
那是与日常相连的现实的杀人命案,不可以忘记这一点。
寺井探出头来。
「楢木警部补,差不多……」
「噢,时间到了吗?」
楢木转过来。
「伊庭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到由良家去。刚才的十二名警官会布署在洋馆周边,一直监视到早上。」
「早上是最关键的时刻,过去的事件全都发生在天亮之后的短暂时间里。」
「我明白。我已经安排了十名人手,在早上五点三十分换班。我会先回来这里,天亮前去到当地。希望伊庭先生到时候可以和我一起过去。可能要麻烦你……」
「我知道。在那之前,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寺井恭恭敬敬地答道,「贱内会负责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包涵。」他还敬了个礼。槽木看到他的样子,露出苦笑说,「我会在黄昏回来,请一起用晚餐。」
「我会祈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
说了言不由衷的话。
人都走光了,于是我下去泥土地房间,在驻在所的椅子座下。我当上刑警前,曾经在派出所工作过两年。
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已经没有人知道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认识妻子,而那个老伴也已经不在了。同僚和上司也不在了,大概都已经死了。
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要我忘记,我的过去就会消失。
不……如果我死掉的话,
一切都没了。
夏季的阳光累积在玻璃门另一头。
因为是雾面玻璃,并没有开放感。寺井的老婆抱着收下的衣物,满身大汗,「呼、呼」地喘着气探出头来。「哎呀,那里很热呀。」寺井的老婆关心地说,不过客厅当然更是闷热。里面传来小孩的哭声。「咦?嗳,真没办法。」寺井的老婆缩了进去。她进去以后,我才发现她的肚子高高地隆起。
「太太,你……」
「哦。」她答道。可能察觉我想说什么吧。
「哎呀,人说穷人特别会生,而且刚好在年底出来呢。真是丢人。」
「不,真是恭喜。」
我真的觉得这是件值得恭喜的事。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计算过去,就像计算蚂蚁队伍一样。不管再怎么数,都一定会在途中搞混。
当时我还年轻,大概比寺井巡查还要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