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这里进行文学议论,也不是来玩的,更不是为了讨论哲学性的存在论而坐在这把令人如坐针毡的椅子上。我是以复木津——侦探的代理身分,前来见我根本不想见的人,被迫进行我不擅长的对话。侦探被召请到这栋洋馆,则是为了防范即将发生的事件于未然,同时揭开过去发生的忌讳事件的真相。
而我现在——虽然是非常不情愿地——被迫肩负起他的代理身分。
「榎、榎木津……」
「他的身体状况还好吗?」薰子问。
我只说了榎木津三个字,人家会这么反应也是难怪。
「应该不要紧吧。」
我的立场应该要聆听委托人说明,却尽是人家问一句,我答一句。而且还结结巴巴的。
「那样的话就好……」
薰子的脸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你可以放心的。」伯爵说。
哪里可以放心了?——我心想。不要紧的只有榎木津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就算榎木津是正常的,也一点都称不上不要紧。
「那么,呃……」
「礼二郎的外形改变了呢。」伯爵说。
「外形?」
薰子微笑,说明道:
「这是伯爵独特的表现。伯爵把成长说成肉体变化。」
「变化……?」
的确是变化吧。
「我说错了吗?」伯爵一本正经地问,「外形会变化,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
我没办法明确地说明是哪里不同。
「我一开始也愣住了……啊,这样说对伯爵失礼了。可是,我觉得这种感性非常独特。伯爵的话让我有了一些反省。我不是在教导小孩子吗?」
她说她是教师。
「我们会把小孩子和大人区分开来,对吧?小孩会长大,变成大人。而我虽然表现成大人的样子,但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境界非常暧昧。而这一般会用成长两个字来带过。」
「因为……的确是成长了,也只能这么说了吧?」我这么说。我觉得没有其他的说法可以形容。
「可是,有些孩子很老成,也有许多大人成年之后,内在仍然和幼童没什么两样呀。如果是纯真也就算了,但如果是人格上没有成长的话,不就成了只会给人惹麻烦的大人吗?」
薰子说道,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所以我认为身体长大,和累积知识及经验,人格逐渐形成,不一定是完全相符的。伯爵所说的成长是后者,而身体的发育对伯爵来说,只是单纯的变化、变形。」
「哦……」
原来如此,我也不是不懂。
「伯爵他——如果借用伯爵自己的话来说,伯爵现在每天仍然不断地在成长。伯爵说他每天都在学习,一切的事物都是教材。对吧?」
「每天都让我惊奇连连。」伯爵答道,「不管再怎么学习、无论再怎么累积思惟,都仍然不够。这类事物是无穷尽的。人可以无限地成长。不,人非成长不可。因为能够思考关于存在这件事的存在,就只有人类而已……不对吗?关口老师……?」
伯爵向我伸出右手。我被征求同意,再次低下头去。
这也是正论吧。
我也同意伯爵的说法。虽然同意,但我的中心部分不希望成长,毋宁是渴望着腐朽。
我的灵魂,大概羡慕着日渐衰败的肉体。
我的病,是不再渴望活下去的病。由于强烈地冀望着死,我忌讳着死,侮蔑着唯有忌讳才能够获得的安宁……
我就是这种堕入无间地狱的人。
汗水直流。
我的听觉捕捉到窗户射进来的夕阳,那就像蝉的声音。
不……
这是……
是那种振翅声吗?
宛如金属磨擦般,不愉快的……
是幻听吗?
「您好像还是很紧张呢。」薰子柔和的声音让我恢复了听觉,「关口老师,您累了吧?」
「不,呃,我……」
我觉得得救了。
「谢谢,呃,因为我实在不习惯……」
「您是说……这些椅子对吧?」
薰子说道,做了几下弹跳的动作。
「我非常明白。我自己也还不习惯。我是庶民,来到这栋洋馆前,从来没有在西式床铺上睡过觉。这栋宅子里连一张榻榻米都没有呢。或者说,我想伯爵根本不晓得榻榻米是什么东西。」薰子说。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知道榻榻米,只是没有实际见过和摸过罢了。」
「是一样的。」
薰子笑着说,但伯爵却一本正经地主张: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