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2章

/>   可以顺便转换一下心情——益田趁势追击。他说的「转换心情」四个字对于闭塞的我来说确实充满了魅力。我一直疾病缠身,前阵子才刚恢复工作,但是才刚回到岗位,就碰到瓶颈了。

  回过神时,我已经收下了旅费和报酬。

  ——上了贼船。

  我也不是没这种感觉。

  益田的话确实不假。

  榎木津人在益田所指定的诹访的旅馆里,他发了高烧看医师、失去视力都是事实。那家旅馆的掌柜似乎已经连络了榎木津的事务所和委托人两边,安排好一切。

  我抵达的时候,榎木津正在睡觉。

  掌柜说,榎木津还没有正式回绝委托,所以委托人会改天派车子过来迎接。我本来想询问委托人的连络方法,通知回绝的意思,立刻把榎木津带回家,可是又觉得这样太多管闲事,结果作罢了。而且就算想带他回去,本人昏睡不醒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可是,

  榎木津并不是生病而卧床不起。他的眼睛看不见似乎是事实,但是那个时候榎木津……

  只是在呼呼大睡罢了。

  一夜过去……

  榎木津以无异于平日的目中无人态度,唾骂特地前来迎接他的我,然后朝气十足地吃早饭。不,与其说是他吃,应该说是我喂他吃才对。

  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样子,我甚至怀疑起他失明是不是也是一派谎言。

  可是只有失去视力这件事似乎是真的。即使如此,榎木津仍然没有丝毫悲壮感。我问他要不要紧,他便神气地回道,「烧退了,没问题。」我问他不在乎吗?侦探便开朗地夸口说,「眼睛看不见,不方便。」虽说是暂时性的,但是眼睛看不见,不应该更慌张一些吗?不会感到不安吗?

  要是换成我,一定会害怕得连一步都动弹不得吧。

  我还是觉得失去视力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榎木津填饱了肚子以后……

  又睡了。

  我无可奈何,收拾凌乱的行李,做好回家的准备。此时那辆车子前来迎接我们了。凭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处理,所以我叫醒榎木津,恳切地要求他向委托人说明原委,总算是让他坐上了车。

  然而,

  榎木津在车上也睡着了。

  然后……

  他现在也还在睡。

  他也真是爽快。

  我再次望向床铺。

  陌生的豪华床铺上,搁着那双熟悉的鞋底。

  真的是荒唐到教人愤恨的光景。

  益田八成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笑容。我……完全上当了。

  我已经懒得计较了。

  ——忘了吧。

  我将视线从那愚蠢的情景移开,望向没有点火的大暖炉。

  幸好现在不是冬天。

  如果那座暖炉赤红地发着光、如果它温暖地发着热,我可能会当场呕吐出来。

  我真的很讨厌洋室。

  特别是天花板的高度,教人没辙。

  仰头一看……我无法忍耐,厌恶极了。

  到天花板的距离让我受不了,它会让我毫无必要地自觉到自己的渺小。话虽如此,要是蜷起背来垂下头,上方又会变得更加沉重。

  我彷佛要被空间的重量给压垮了。

  奇怪的是,即使天花板的高度相同,和室却不会让我感到多在意。可能是因为和室有开放戚吧,但洋室没有和室的开放感。

  不,不是没有,或许只是我感觉不到罢了。

  和室总有某些部分是开放的,是穿透的。绝大比例应该是材质和结构所带来的效果,不过我深深地感觉东洋的——特别是日本的文化所创造的世界里,总是保留了依靠自然而存在的部分。例如即使是包围世界、一现世界的箱庭(※在箱中重现庭园、山水、名胜的小模型。流行于江户时代。)创作,也不会完全将整个世界封闭在里面。总有某些地方与外界相通。

  我这么认为。

  可是西洋就不同了。

  西洋的建筑物似乎试图将整个世界限定在一个范围内加以创造,就连开放戚都想要包围在里面似的。

  那该说是人为演出的开放感吗?

  我朦胧地想着这些事。我觉得洋室所包围的空间,它的容量愈大,就愈压迫着我。

  我并不是特别爱好日本文化,但是怎么样都无法摆脱对西洋文化的抗拒感。

  就在我想着这种事的时候。

  我的脑中突然浮现某个朋友的脸。

  ——那家伙的话,会怎么说呢?

  他应该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我想,那家伙八成会否定吧。

  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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