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身体的椅子,
不匹配的家具,
陌生的景色,
没有灵魂的鸟,鸟的眼睛。
被诅咒的伯爵家,遭杀害的新娘。
奇妙的、不祥的、不可解的——洋馆主人。
这些要素,岂不是足以破坏被惰性及昏昧所包围的无趣日常吗?正因为察觉了这一点,我才会来到这里。
才会坐在这里。
我扫视房间。我似乎脱离忧郁状态了,却也没有安定下来。一般来说,宁静是由下降所带来的,而下降是伴随着倦怠与愚钝的。可是我获得了异于过往的、一种自暴自弃式的昂扬感受。
我环顾四周。
「笨蛋……」
一道散漫的声音响起。
我转回头,只见榎木津在床上爬了起来,盘腿而坐。当然,他还穿着我熟悉的鞋子,甚至还戴着墨镜——他竟然戴着墨镜睡觉?
榎木津又说了一次,「笨蛋。」
谁才是笨蛋?
「榎兄,你……」
「我说啊,小关。」
小关指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榎木津老是省略人名。重点是我还在说话,他竟然毫不理会地打岔。我觉得我不该沉默下来,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一句震耳欲聋的「你实在是太笨啦!」给压了过去,终究落败了。
「什么笨……」
「当然是在说你啦!」
榎木津双手左右伸展,打了个大哈欠。
「啊啊好困,困困。」他像个幼儿般咕哝了几句,把脸转向我这里。
「一起床就看到猴子,而且是只危险的猴子。猴子乖乖地从树上摔下来就是了!猴子强喝冰水,可是伤痛之本,你没听过这有名的格言吗!(※原本的俗谚是「老年人强喝冰水」,意思是老年人不服老,逞强做些危险的事。)」
「我才没听过。」
怎么可能听过?那根本是胡言乱语。
「所以才说你是笨蛋。」榎木津以更瞧不起人的口吻说,「听好了,我只再忠告一次,你根本误会了。如果看到你的脸,就可以一目了然,不巧的是我现在看不见,可是还是零目了然。你有点自知之明吧,你。」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榎木津说的话大抵都莫名其妙。
「哼!」榎木津神气兮兮地,「难得我亲切地忠告你,你这猴子也太忘恩负义了。等你吃到苦头,我也不管你了。不,要是你吃到苦头,我就要让你吃上更多,给我记好啦。」
「不要一直猴子猴子地叫个没完好吗?」
我也不是不承认我的外表似乎酷似猴子,我但是像榎木津这样连声叫个不停,就算是我也会受不了。
「话说回来,榎兄。」我该提点他,「接下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给我装傻。
「还有什么怎么办……?被委托的可是榎兄耶?我是听说榎兄的眼睛不方便,才像这样特地……」
不是的,
我并不是来拯救榎木津脱困的。
我……
——是为了让自己崩坏……
「特地怎样?」榎木津说。
「特地来当榎兄的拐杖……」
「我不要老人拐杖啦,西洋手杖比较帅气。嗳,随便啦。可是我不认为猴子可以拿来代替拐杖。你一点儿用都没有。」
「没用的是榎兄你吧?在这种地方呼呼大睡……」
「床本来就是睡觉的地方啊。」榎木津说。
「要睡回东京再睡。这样子人家会以为你答应了委托,办不到就老实承认办不到,要回家就早早回家……」
我……会回去吗?
就这样,
回去。
「谁要回去?你吗?」
「什么?」
他不打算回去吗?
「可是榎兄,你的眼睛……」
「不就是眼睛看不见而已吗?」
榎木津说道,「呼呼呼」地笑了。
「完全看不见,就像晚上呢。」
「所以说……」
他不打算回绝委托吗?
「可、可是榎兄,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睡觉又有什么不对了?我虽然睡着,实际上也抵达委托人的住处了,不是吗?说起来,只要闭上眼睛,人就会想睡啊。一般人不都是这样吗?投有多少人是先睡着了再闭上眼睛的吧?是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