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2章

,内部却总是摇摆不定。内侧的均衡极为脆弱,一下子就会崩坏,薄膜转眼间就会破裂了。

  我再一次叹息。我以为是叹息,实际上却是鼻子还是喉咙「咕」了一声。连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随心所欲,痛和痒都觉得不关己事。我开始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医师说,我应该已经不要紧了。

  哪里不要紧了?我原本就是病的。

  萍水相逢的医师不可能懂的。

  我……很忧郁。

  我得了忧郁症。

  我从学生时代——不,从少年时代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奇怪。等到智慧稍长,才知道自己有忧郁倾向。可是长期以来,我一直没有认识到这是一种病。

  虽然和榎木津那种能力不同,但我认为这顶多就是种体质,我戴上假面具,隐藏自己的患部,总算是勉强活了下来。

  可是,

  就在一年前,

  一样是在石造的建筑物中,我的假面具破裂了。

  后来……我裸露出来的肉体不容分说地曝露在世间的风雨中。不久后,我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数起令人难以承受的悲剧漩涡,第一次让自己的面貌——长久以来一直隐藏在面具底下的肉块面目——倒映在镜子中。

  丑恶,

  根本不只有点忧郁倾向这种程度。

  那个时候,我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忧郁症。

  然后,

  我原本已经紊乱不堪的精神均衡,因为在伊豆涉入一起事件,完全分崩离析了。我……

  ——一度崩坏了。

  才不久前的事而已。

  我由于一些原因,在旅途中被拘禁,在那里崩坏,然后被搬送到陌生城镇的陌生医院的陌生病房里,在那里被同样陌生的医师施以莫名其妙的治疗。不,治疗本身是正当的。我的确在那里重新呼吸,恢复成人,重拾身为一个人的外形。

  可是,那也只是如此罢了。

  ——就算恢复原状,

  我的病也不可能痊愈。

  没有任何、丝毫改变。

  病床上的我,甚至懊悔着自己变成了人、怨恨把我恢复成人的陌生医师、甚至害怕被当成一个人放逐出去。

  尽管如此,

  你应该已经不要紧了…

  医师这么说。

  我完全不懂,我哪里怎么样不要紧了?即使如此,

  我还是被赶出去了。

  ——像个婴儿般毫无防备地。

  我这么觉得。

  事实上就是如此。当时我的状态,要是不披上铠甲,就害怕得连站立都办不到。我再次深刻感受到原来世间竟是如此地寒冷。

  这是我刚离开陌生城镇的陌生医院的陌生病房后的事。

  如今回想,当时应该已经相当炎热了,但我不感觉热——尽管我记得我流了满身大汗。

  连脚步都踩不稳。

  当时,妻子紧挨在我身边搀扶着我,但不知为何,应该支撑着我的手臂的妻子手腕异样地细长,应该就在我身旁的妻子,脸看起来遥远得连五官都无法分辨。

  她明明就在我身边啊。

  出院时,妻子确实在我身边。手续等一切大小事,确实都是妻子处理的;然而我却不记得当时的她。不管是妻子的表情还是动作或话语,我没有一样记得。妻子应该扶着我的肩膀,握着我的手掌,我与她的距离却遥远得伸手都构不着。

  尽管我清晰地记得陌生的医院那肮脏的墙壁颜色,还有柜台玻璃窗上圆型开口的边缘。

  ——果然,

  我果然没有痊愈。以为病情好转,只是我的心理作用罢了。我现在依然半点儿都没有治好。

  我没有治好,我没有治好——我一次又一次地想。

  事实上愈是这么想,我的状态就愈是糟糕。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觉得痊愈了。

  如果不来这种地方,醉生梦死地埋没在颓废的日常里,或许我真的可以痊愈啊。

  ——不,就算是那样,也只是自以为痊愈罢了?

  即使只是自以为是也无妨。

  如果能够再次戴上假面具,佯装若无其事,那样也不错。然而,

  我的心情愈来愈消沉了。

  ——什么转换心情?需要别人救助的……

  是我才对啊。说起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照顾别人。我根本没有好,却自以为好了,兴起了多余的好意,才会吃到这种苦头。

  ——我是自做自受。

  所以无所谓了——我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轻松了那么一些。像我这种小角色,不管怎么奔波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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