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防卫。我害怕直接面对这个现实,以及我存在的现实,所以……」
「这……」伯爵说,「不是逃避。」
「不是逃避,那是什么?」
「这只是您对于原本的存在方式有所自觉罢了。对存在没有自觉的存在者不会不安。只要存在仍处于本质性的场所性关系,不安也应该会附带在本质性的存在之中。」
「这……」
这番话,
我被一股奇妙的似曾相识感攫住了。
「您的不安……」
我的不安。
「源自于面对消失这件事,是不是?」伯爵问道,「不对吗?老师。」
「消失?」
「变得不复存在,或者说变成不存在之物。这段转变成不存在之物——非存在的时间过程,就是存在,也就是活着。」
这,
我听过这段话。
是什么时候?是在讲什么?为什么会谈这种事……?
朋友说过的话……
死。
面对死亡。
存在以通往死亡的存在这种形式被察觉……
朋友曾经这么说过。
只要把变成非存在这个说法替换为死亡,
——就一样了吗?
没错,伯爵的主张与朋友告诉我的异国思想家的论点十分相似。
虽然相似,
却有些不同。
有哪里不同。
蜂鸟,
在耳中,
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激烈地拍动羽翼。
细微的振动不久后转变为无数的疼痛。
小鸟以利锥般的嘴喙啄刺着我。
我的脑中已经满目疮痍了。
外形虽然相似,
却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
黑色的……鹤。
伯爵背后。
镇坐在这个家的中心的,不祥的鸟之女王。
犹如闇夜般漆黑的鹤。不,不对。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不是鹤啊。
虽然长得像鹤。
但世上根本没有黑色的鹤。
——只是相似罢了。
我发问了:
「我可以把您——伯爵所说的不复存在,和一般所说的死,视为相同的意思吗?」
「死?」
伯爵的瞳眸一瞬间染上了讶异的神色——看起来。
「死……就是所谓……」
「死亡。」
「死亡……」
多么悲伤的表情啊。
我第一次感觉伯爵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但是这也并非伯爵的表情有了变化。看起来如此,只是证明我的内在出现了若干变化而已。我……
我恐怕在一瞬间对伯爵感到同情。
这位不可思议的绅士才刚失去了至爱。没错,他聪慧的妻子……如同字面所描述的死了,被杀死了。
「没错,死亡。」我十分稀罕地,冷淡地这么说,「就是造访尊夫人的事物。没错,我可以这么想吗?伯爵,您……」
「噢噢……」
伯爵发出呜咽,打断了我的话。
「内人……我至爱的妻子,的确就像您说的,不复存在了。」
「没错。她过世了。令人同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您。」
我……我在说些什么?
我现在身处未解决的杀人命案当中,而且伯爵还是被害人的配偶。这不是该对被害人家属说的话。我在没神经、没常识地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脸部一阵灼热。
我感觉到汗水泉涌而出。
然而……
在平常,我的话应该会不像样地梗塞住,现在却不知为何无法遏止。
「我、我想请教伯爵。不存在的事物——非存在,就等于死亡吗?」
「我不太明白您这个问题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