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序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

  「是啊。」伯爵用力点头,「我从未曾想到过您所提出的见解,那真是一番崭新的见地。」

  「所以那只是……」

  浅薄的意见罢了,只是随口说说的。所以……

  「那只是,呃……我随便说说的罢了。」

  话一出口,我的脑中……

  拥有金属鸟喙和翅膀的蜂鸟又开始呜叫。

  是一种锐利的刀刃尖端磨擦般的声响。

  不,那不是声音。振动的不是空气,共振的也不是鼓膜。

  在痉挛的是我的心,我萎缩的神经感觉到我的心正为了无法应对的现实而害怕颤抖。那细微的蠕动,在我脆弱的内侧刻划出无数细小的伤痕。

  啊啊,声音在响。

  请不要把我这种人的话当真。请不要管我。请……

  「就算如此,您又怎么能断定那并非真理呢!」

  伯爵不肯放过我。

  「所以人才会摸索。听好了,」

  伯爵拿起桌上的杯子,高高举起。

  「这只玻璃杯——就如您所见,即使不加深思,这也是一只玻璃杯。一看就知道。但是我们面对真理的时候,大部分都是闭着眼睛的。如果不看,即使是这只杯子,我们也无法知道它是一只杯子。」

  伯爵闭上眼睛,手指抚过玻璃杯纹路细致的表面。

  「所以我们会像这样……触摸,思考。这个形状是什么?这种硬度是什么?这光滑的表面是玻璃吗?……真理也是一样的。不一定只有弹思竭虑之后想出来的结论才是真理。真理不是人所塑造出来的。真理早已屹立不摇地存在于此处。可是……」

  伯爵睁开眼皮。

  「盲目的我们无法确定这是否就是真理。所以,」

  我们必须验证——伯爵说。他放下杯子,

  「如果您随口说说的话就是真理,那么它应该没有怀疑的余地。因为真理是没有破绽的。一

  「没有……破绽?」

  「没有破绽。」

  「可是……」

  「生没有意义——多么令人惊叹的达观哪!」

  「那……那不是什么达观。」

  我,

  我,我,

  蜂鸟,

  我内部的振动伤害着我。

  伯爵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更加怜悯,道歉说「失礼了。」

  「我似乎遣词不当了。达观这种字眼,是最不适合您的。没错,您……很不安吧?」

  「不安……」

  「以前您曾经这么说过。」

  不安。

  我很不安。

  不安得不得了。我一直很不安。自出生以来,我一直笼罩在在不安之下。

  「您所紧紧拥抱的不安……这才是我想了解的。」

  「想……了解?」

  「我换个问法吧。」

  伯爵站了起来。

  「活着这件事的意义——这种问法或许有欠妥当。啊啊,我真是愚昧。没错,是问题本身不妥当。」

  贤者站了起来,将指头按在眉间表现苦恼,然后重新转向我。

  「所谓意义……是被理解之物。」

  「被理解之物……?」

  「只能这样形容,不是吗?可是,我们没办法定义何谓意义。没有理解,不可能有意义。但是理解本身并不是意义,而被理解之物,这样的说法也会招来误解。因为这种说法会给人一种印象,彷佛意义指的就是受到理解的对象物。不过这是错的。意义并不是物。意义是抽象的,而且并非个别的。换言之,询问活着的意义,完全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对吧……?」

  我不懂,

  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前几天也听过了同样的话,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理解了;现在的我不懂。伯爵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所以说,」不知为何,伯爵十分激昂,「没错,我的问法错了。我一直对您提出了错误的问题!我应该问的,不是什么活着这件事的意义。没错,让我重新这么问您吧:对您而言,不安是什么?这样就对了。」

  「不安是什么……?」

  这种事,

  我更不可能回答得出来了。

  不过对我而言,这两个问题的确像是同义的。

  ——活着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不安是什么?

  当然,正因为活着,才会感到不安。以某种意义来说,我的生命可以理解为不安的具体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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