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早到晚都在打工,白天只有我在家,所以我欣然帮他处理了大部分的事情。搬来我隔壁的女大学生似乎也经常出入房东爷爷家。
听房东爷爷说,她的个性很不错,经常会送菜给他吃。
「西崎,你有机会也可以尝尝希美做的菜,很好吃。而且,我觉得你们很像,应该很合得来。」
听了房东这番话,我开始对「希美」产生了好奇,当看到她靠在二楼阶梯的扶手上时,决定主动向她打招呼。这时,二楼一号室的住户走出来,问我们要不要去他家躲雨。
安藤望。
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别人家,也不想让别人来我家,但滂沱的雨势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们边喝酒、吃菜,边闲聊着。希美和望两个人的名字发音相同,也都是在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小岛长大,他们对故乡有种带着自虐般的骄傲,就像似乎飘散着海浪声音及海水味道那样地淳朴。他们故乡的人口数以及建筑物的高度,让人忍不住怀疑数量单位是不是不同。
岛上的人口只有几千人。听说目前受欢迎的艺人在巨蛋球场举行的音乐会一晚就超过五万人时,我还以为他们数错了几个零。岛上最高的山比东京铁塔更低。
没想到他们来到东京后,仍然觉得目前身处的世界很狭小,想要见识更大、更宽广的世界。
无论站得多么莴、多么远,现实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大同小异。我听他们聊天时,暗自这么想道,这时,电视上刚好开始播放「细雪」这部老片。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两人都没看过谷崎润一郎的作品。于是,我终于了解,因为他们不了解文学的世界,所以才会在现实世界中有所追求。
不知道他们看了〈灼热鸟〉后,有什么感想?
也许他们会了解,无论再怎么挣扎,现实都不可能达到文学的境界。
没想到,结果令人失望。安藤全盘否定了故事中爱的行为。杉下虽然提及了「爱」这个字眼,但并没有表示肯定,她甚至断言,极致的爱就是「分担犯罪」。
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房东爷爷说我和杉下很像。杉下和安藤才很像。
差不多在那个时间,不动产业者经常去找房东爷爷,要求收购这栋公寓的土地。房东爷爷来找我商量该怎么拒绝对方,我却在心里想,能够住在有专人照顾的豪宅不是更好吗?
「如果无法保护这里,我的人生也完了。」
听到房东爷爷这么说,我才发现,这栋野原庄内,有一个只有他才了解的世界。无数现实逐渐累积,在房东爷爷的内心升华,对他来说,公寓就是他的文学作品。既然如此,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但是,实际行动的是杉下,如果没有她,不可能保护这栋公寓。看到她在现实世界中成功地完成了不切实际的计划,我觉得她和安藤也许已经到达了超越文学世界的现实。
我终于了解到,躲在狭小公寓的斗室内,即使一整天都面对稿纸,也无法将现实升华为文学,而且出现在我周围的,都是根本不值得升华的现实。
母亲对我的行为并不是爱,真正的爱应该不需要修饰、升华,在任何人眼中,都知道那是爱。
如果和杉下,安藤相处,我能够接受过去的自己是「可怜的孩子」这件事吗?我能够以此为基础,在现实世界中寻找到真正的爱吗?
当安藤踏上旅程,走向辽阔的世界,而杉下也踏上旅程后,我是否可以跟上他们的脚步?到时候,希望我可以随时回到这个地方。
台风之夜后累积了两年的想法,在遇到奈央子的那一刻,立刻被打得支离破碎。
遇见奈央子的翌日晚上,我去了杉下家里。在安藤搬走之后,我也很少见到杉下。她家里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张雕刻了百合花的梳妆台。
桌上放着她刚做好的洋芋沙拉。
以前,她的冰箱里总是放满装在保鲜盒里的食物,安藤搬走之后,冰箱里的食物大为减少了。我原本以为她是特地做给安藤吃的,但安藤并不是大胃王。可能是她在老家的岛上有很多家人,习惯做一大锅,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发现不需要一次煮那么多。
我打开了自备的瓶装白葡萄酒。
「杉下,你最近和野口先生还有联络吗?」
「有时候。」
「土地的事已经快搞定了,你是不是该和他保持距离,以免被他发现你是为这个目的接近他?」
「但是,我已经成为野口先生的智囊,做为他提供土地相关消息的回报。」
「智囊?你能当什么智囊?」
「将棋的。虽说我是智囊,但他最近都和安藤下棋,而且因为我最近很忙,有时候没时间见面,就在电话中搞定,没什么大不了。」
原本希望杉下远离野口先生,消除奈央子的不安,但如果杉下拒绝当野口先生的智囊,他和安藤对战时就会输棋,到时候又会把奈央子打得遍体鳞伤。虽然奈央子认为那是爱的证明,但我不忍心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上再留下新的伤痕。
话说回来,如果要借助他人,而且是借助比自己年轻的女大学生之力才能赢,就不要找人比赛,搞不好输棋之后痛打奈央子也是他的消遣之一。果真如此的话,更不能让他输。
「但是安藤和上司下棋时,应该也会手下留情吧!他既然立志去更高、更远的世界,就应该让上司脸上有光啊!」
「你觉得安藤会故意输吗?」
「——不觉得。」
安藤太耿直了,不可能做这种事。
「安藤知道你在野口先生背后下指导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