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嗯,对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却完全没有那种暧昧的情愫,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他们是情侣,我也不会怀疑希美了,即使现在知道有你,仍然无法消除我对希美的疑虑。他们之间一定有鬼。」
「可能是商量找工作的事,更何况只要你老公不理她,不就没问题了吗?」
「但是她还写信给我老公,我只瞥到一眼,上面写着把贝壳放在耳边,就会想起野口先生。」
是为了土地的事所写的那封信。她根本不必在这里发这些牢骚,直接问她老公「信上写什么?」她老公应该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是不是为旅行的事写的道谢信?你要不要回去问你老公?」
「不行!」
女人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只要我稍微怀疑他,他一定不会原谅我。」
「希美和安藤都说你老公很体贴,很会照顾别人。」
「那是对别人,但是对我……你看。」
女人稍微翻开长袖洋装的袖子,我立刻看到了瘀青。
「只有我才能看清他的不满、他内心的真实情感,我也知道不是我的错,但我必须承受。比方说,即使在石垣岛和安藤下棋输的时候也一样。」
「他打你?」
「有时候会踢我,有时候会用其他东西,看他当时的心情。」
「你有没有寻求别人的帮助?」
「你不要误会,这是爱的证明。我是他的唯一,他也是我的唯一。虽然有时候疼痛难忍,痛不欲生,我曾经想要逃离,但我绝对不能让别的女人取代我。希美绝对无法忍受这一切。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这么告诉她……我还送了礼物给她。平常我们去逛街时,她总是心不在焉,但上次去古董店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梳妆台,所以……」
「那不是爱。」
「我就买了送给她……」
「我不是说杉下,我是说你。他为了发泄内心的不满而对你施暴,这怎么可能是爱?你只是放弃逃离你丈夫,放弃抵抗,把暴力当作是爱在自我安慰而已。」
「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我以前就是这样,不,现在也一样。」
我把〈灼热鸟〉的稿子递给一个小时前才见面的女人。
一滴水珠掉落在稿子上,那是女人的眼泪。
「鸟是你吗?」
我默默点头。和母亲一起生活的男孩以为一旦被母亲抛弃,就会无法活下去。每次被母亲用烟蒂烫,他都告诉自己,这是生存的仪式。
故事中把引发「生存仪式」的原因集中在吃饭这一件事上,但其实考试的分数、拿筷子的方式也都是原因,只是不具有文学性罢了。
为了生存而被火灼烧的鸟;认定自己是鸟,才能接受这些行为的男孩;用爱美化愚蠢行为,虐待男孩的女人;逃离女人魔爪的男人。虽然我认为已经充分表达了,但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文学、我的人生。
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白皙皮肤上留下瘀青的女人流下了眼泪,而且,女人相信那是爱的证明。我让女人看了我从未给任何人看过的疤痕,那是比女人的瘀青更丑、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疤痕。
「你也和我一样。是谁这么爱你?」
那是爱我吗?
「——我母亲。」
「原来她那么爱你。」
女人捧着我的手臂,亲吻其中一个疤痕,冰冷又柔软的嘴唇吸走了热量,似乎渐渐抚平了伤疤。女人亲吻着每一个疤痕,嘴唇抽离之后,又再度吸了起来,我渐渐发现我受到了如此的深爱。
真希望我身上有更多的疤痕。
母亲果然是爱我的,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爱我。当出现肯定这种疤痕的第三者时,我才能强烈地意会到,这就是爱。
这才是极致的爱。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奈央子。」
我也亲吻了奈央子身上的每一块瘀青。
我的人生在文学之中。这个世界已经被充分洗脑,对脱离常轨的事物感到忧心,认为平凡才是幸福,在这样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我容身之处,只有文学才能体现命运所安排的戏剧化人生。至于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即使住在早就该淘汰的廉价公寓里、完全不和外界接触,只要能够坐在稿纸前振笔疾书就可以了。
我的人生被熊熊大火烧尽了,如果可以将之升华为文学,就了无遗憾了。
——我始终这么认为。在那个台风天之前,我始终这么相信。
门缝渗入了泥水,不到半个小时,水位就上升了三十公分,榻榻米泡水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为了躲避泥水,我走出屋外,走上二楼的楼梯,看到隔壁邻居站在那里。
杉下希美。
这栋公寓每层楼都有四个房间,房东住在一楼最里面那间,其他七个房间住的都是学生,但彼此之间没有往来,只有房东爷爷不时来问我要怎么写交给区公所的资料,或是他想买电视购物频道的高树剪,不知道怎么订购。
一开始,我想叫他去问别人,但后来发现住在这栋破公寓的人除了白天上学以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