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红玫瑰花掉了一地。
发生了什么事?我看着被踩烂的花束,杉下从靠门的房间走了出来。
「成濑……出事了。」
她低吟后,又走回去刚才的房间。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跟着杉下走了进去,发现西崎站在房间深处,他的脚下躺着两个人——
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是野口先生吗?后方仰躺在地上的是奈央子吗?他们死了吗?野口先生的后脑勺流着血,有一个银烛台倒在他脚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计划失败了。」西崎无力地说。
「对不起。」杉下小声地嘀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望着杉下。她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里面的隔音书房里。」她带我和西崎到了书房外,轮流走进书房,确认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之后,西崎告诉我们他进门后的情况。
虽说那个暴力老公突然扑了上来,但最后死了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人还是死于西崎之手。如果这样报警,说出真相,不会有问题吗?
我们三个人计划带奈央子离开这里,却没有想过万一发生最糟糕的情况该怎么办——这样行得通吗?绝对不能提「计划」这两个字。
「就如实说出发生的事,但不能提我们三个人事先计划好了。我们只是偶然在这里遇到。我和杉下自从同学会后,就没有再见过面。我第一次见到西崎。杉下不知道西崎认识奈央子,只是提议今天的餐会,受到邀请而已。西崎独自计划带奈央子离开这里——没问题吗?」
他们两个人点头。只要咬住这一点,其他部分就实话实说。
再度确认后,我报了警。
不可思议的是,我们三个人的证词没有任何出入。
报警后,有一个姓安藤的家伙出现了,但警察几乎也在同时现身。结果,我和安藤没有说到一句话,幸好他并没有参与这个计划。
西崎被判刑之后,我和杉下没有单独见过面。
这时,我似乎才终于体会到她在火灾后刻意避开我的原因。我太愚蠢了,四年多来,一直以为她是为奖学金的事怀恨在心。她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她刻意避开我,是为了避免周围的人认为她为了袒护我而说谎。当我眼睁睁地看着心中重要的地方付之一炬时,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的,但我相信那个时候,她对我有一点点动心。
我希望她按四次自动铅笔想要说的是「我喜欢你」,这样就足够了。
十年后——
在十年前的事件中,我的确说了谎。除了和西崎、杉下串通的事以外,我在另外两件事上也说了谎。第一件事,是我来到野口家门前时,门的外侧用门链锁住了。
另一件事不算说谎,我只是没有讲出来。
这只是我的臆测。野口先生倒在地上时,他身旁的确有一个沾满鲜血的烛台。西崎说,他用烛台打了野口的后脑勺,警方也没有怀疑,但是……
西崎杀了一个人,但法官对他的量刑比原先想像的更轻,也许要归功于那个家伙——在命案那天最后现身的安藤为西崎积极奔走。
西崎身上有无数年幼时遭到虐待的疤痕,最严重的是烫伤疤痕。我觉得和西崎写的〈灼热乌〉不谋而合,于是,我打开了西崎送我的稿子。
我在读的时候,当然不会肤浅地认为小说的主人翁完全等同于作者,也不觉得所有内容都在写西崎,只是有一部分是他的写照。从这微乎其微的部分推测,西崎对火极其害怕,因此看到瓦斯炉上在煮洋芋炖肉,就立刻逃走。所以,他对蜡烛应该也有相同的恐惧,更何况是放在银烛台上的蜡烛。
虽说是一时冲动,但内心有这种恐惧的人会拿起烛台吗?如果我没记错,同一个地方还放了一个形状相同的银花瓶,照理说,他不是应该拿花瓶吗?
若果真如此,那是谁拿起了烛台。是奈央子吗?
当野口先生扑向西崎时,奈央子对着他的后脑勺敲下致命一击。而在那之后,又是谁杀了奈央子?西崎吗?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当然顺理成章,问题是杉下也在场。
我一直都在书房里。报警之前,她还带我们去看了书房,但她为什么没有牵制野口先生?书房里将棋盘上的棋子位置,和她在同学会那天交给我的便条纸上所写的棋谱完全相同。既然她一开始就知道如何反败为胜,应该可以控制局面。
她真的一直在书房里吗?
如果我问她,她会实话实说吗?
假设她当时说了谎,显然和火灾那时不同,并不是为了保护我。那么,她是为了谁?做了什么?又隐瞒了什么?
我不敢直接问她,决定先问其他人。我的这种态度也许和以前一样窝囊。
好不容易开了一家小餐厅,相隔十年,有能力邀她来吃饭,却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