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于工作,我就把门链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每天都会在公司见到野口先生,但我白天几乎都在跑外务,没时间聊私事,就这样迎接了新年。
我在哪里过年吗?这是我工作后的第一次过年,我回老家了。
新年过后的十二日星期三,野口先生邀我去他家吃饭。之前和野口先生对战时,在对我相当有利的情况下中断了,我想他应该想到了对策,打算和我继续下棋,但他说是要办餐会为奈央子打气。
野口先生说,奈央子已经好多了,希望我们去见见她。
当我得知是杉下提议办这场餐会时,我反省自己,当初怎么会把这件事当成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不过,野口先生说,那天也要继续和我下棋,叫我晚上七点之前去他家。
那天,我六点多就到了野口先生家。
由于有一份报告要在当天内做完,所以我假日到公司写报告,没想到比预定时间更早完成。我无事可做,就提前去了野口先生家。
我在大厅打电话给野口先生,他说要和我谈工作的事,叫我直接去酒吧等他。
我告诉柜台,我和野口先生约在酒吧见面,然后搭电梯去了顶楼。我坐在窗边的座位先点了咖啡,等了一阵子,仍然没有看到野口先生。其实他在电话中叫我来酒吧等时,我就已经有了预感,因为在电话中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烦。
他现在一定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在上次对局中反败为胜的方法。于是,我借了放在吧台上的杂志打发时间。
或许是因为平时很少有这么空闲的时间,我有点昏昏沉沉的,开始打瞌睡。当我醒过来时,一看手表,已经快七点半了。我慌忙站了起来,想到野口先生可能来过这里,看到我在睡觉又下楼了,就问酒吧老板,野口先生有没有来过?但显然是我多虑了。
他应该还坐在将棋盘前研究吧!我下楼去野口家时还这么想。
当我看到门外仍然装着门链时,不禁有点惊讶。
我按了门铃后,杉下走出来,叫我不要进去。即便因为将棋的关系阻止我进门,也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我觉得这种态度未免太过分了。
即使我输棋也没有关系,相反地,我还情愿输棋,甚至希望把我想到的妙招告诉杉下,由她去转告野口先生,假装是她想到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想法简直天真得有点滑稽。我正把办法告诉杉下时,身穿制服的警官和救护人员走出了电梯,向我们走来,我吓了一大跳。最后,我没有进野口先生的家门。
即使现在了解情况后,我还是难以相信野口夫妇死在屋内,而且,西崎居然也在里面。
柜台人员的证词
五点二十五分,向野口先生家通报杉下小姐抵达。
六点十五分,让与野口先生有约的安藤先生前往酒吧。
六点二十五分,向野口先生家通报「真纪子花坊」的人抵达。
六点五十分,向野口先生家通报「夏堤耶·广田」的人抵达。
——以上的纪录完全正确。另外,在警方赶到之前,以上这几个人都没有出入大厅。
本大厦除了大厅的出入口以外,还有一道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位于那里电梯后方的逃生梯旁,只有住户和提出相关申请的人员才能拿到那里的专用钥匙。
酒吧人员的证词
照片上的人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开始坐在那里的窗边,大约坐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点了热咖啡,借了几本杂志,很快就睡着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他在离开时曾经问野口先生有没有来过,但野口先生没有来过。
当天的发票显示他是在十九点二十五分结帐的,你们可以确认一下。
〈判决〉
主文
判处被告十年有期徒刑。
诉讼费用由被告负担。
——十年后——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自私。
虽然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每次听到这种话,我就在心里反驳,根本不是这样。
当我知道自己只剩下不超过半年的寿命时,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结婚,也庆幸没有生孩子。
得知自己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事实,固然令我有点害怕,却并不感到难过,因为即使我从世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悲伤。
老家的父母和弟弟或许会难过,但是,他们不至于悲伤到无力度过之后的人生。即使有人认为我重要,也不可能把我视为最重要的人。
或许之前曾经有过一个人。
当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曾经有过最重要的人。
为了那个人,不惜牺牲自己;为了那个人,可以说出弥天大谎;为了那个人,自己可以做任何事;为了那个人,自己可以杀人。
大家都只想到各自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思考如何用让最重要的人不受到伤害的方式,使事情落幕。
即使无法掌握事件全貌,但或许是因为保护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而感到心满意足,所以没有人去探究真相。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保护了对方,自己也不想让对方知道。
然而,当知道生命所剩无多时,人就会变得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