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家能在欧洲自由自在地野餐。”
“可是,国境上的警备还是”
“没问题的。他们奸像已经拢络匈牙利的内务省,只要锁定开门的时间,东德的我们也可以逃到奥地利那边去。”
握着方向盘的胡子男回答。
“逃往西方。”
“逃到自由的国家。”
我终于敌不过睡意的侵袭,手上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不知不觉地趴在哥哥的膝盖上睡着了。
我最引以为傲的哥哥——
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拥有柔顺的金发和澄澈明亮的蓝色眼眸,以及被誉为小贵公子的面貌,还有优异的成绩和端正的品行。此外,因为做事认直《负责而经常在少年先锋队中担任队长。
如同名字中的“法恩”这两个字,据说瓦尔德米拉家族原本为容克(东德地主贵族》家族,在德勒斯登郊外拥有广大的土地,但是战争结束后,地主被迫必须放弃土地,瓦尔德米拉家族因而成了虚有其名的贵族,富裕的生活仅在祖父说的古老故事中才会出现。不过,“良好的教养”这一点并不会轻易地消失,尤其是身为长男的哥哥,他一直是在祖父的严厉管
教下长大。
我是在双亲从德勒斯登回到柏林以后才出生的,所以几乎没有见过祖父几次面。
父母亲只生下我们这对十四岁和七岁的兄弟。
听说哥哥长得比较像母亲,即使我们同样都是金发,哥哥却和我的“暗沉金发”不同。
我们的母亲似乎是典型的北欧美女,我曾经看过哥哥小时候的照片,真的很可爱,就像小天使一样。听说哥哥小时候经常在圣诞市集中装扮成小天使(在平安夜到处分送礼物的美丽金发小妖精)。
父母在我两岁大的时候离婚了,我们归父亲抚养,父亲却在三年后的一次工厂事故中丧生,顿时失去双亲的我们原本应该住进孤儿院(我们的国家认定孩童是国家所有,并不属于孩童的双亲,所以父母亲因政治因素遭逮捕而把孩子送进孤儿院的情形非常普遍,在养育设施里长大的孩子并不稀奇),可是我很担心住进孤儿院后,就不能继续和哥哥在一起而强力抗拒,最后才决定由叔叔收养。没想到叔叔竟然是一个性情凶暴的人,一暍醉酒就乱发脾气打人,我们可说是在叔叔的咆哮怒骂声中战战兢兢地过生活。
不过,哥哥却非常勇敢,被打的时候不仅一点也不退缩,有时候甚至会毫不客气地顶撞叔叔。
当时,哥哥美丽的蓝眼被打肿了,却还高举双手摆出胜利姿势,对手上紧紧抱着尼可拉、吓得躲在墙角的我说:——
已经没事了喔。札克,我已经帮你把他赶到外面去了。
实际上,我知道第二天,哥哥一定会遭受到严重奸几倍的责罚。
然而哥哥却一点也不示弱,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无论生活过得多么困苦,他都绝对不会说出丧气话,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的尊严。
哥哥经常一面眺望着横越柏林街道的灰色墙壁,一面对年纪还小的我说:——
札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像爸爸那样优秀又勤劳、总是拼命工作的人,和整天喝得醉醺醺、根本做不了任何事的人所过的生活,为什么没有什么不一样呢?还有,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伟大的人才能享受富裕的生活呢?哪像我们只要抱怨几句,就会被一些可怕的家伙带走。
枯萎的野草随风摇曳,阻挡视野的是栅栏和灰色的高墙,眼前的是非常呆板单调的景色。自从我出生以来,绵延不绝地往街道尽头无人地带延伸的灰色高墙就一直存在,我也不曾有过特别的看法,只不过偶尔会想到一些事情。
墙的另一头明明也有建筑物,街道看起来还非常宽敞::
这堵墙到底想遮挡住什么呢?
墙的那一边到底住着什么样的人呢?——
墙的那边就连你最喜欢的水果糖都有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形状,口味还是你所知道的百倍之多喔——
百倍?水果糖的口味是这里的一百倍吗?——
是啊。你想不想吃吃看百倍的水果糖?——
当然!我奸想吃百倍的水果糖!
我随兴地胡乱哼起曲调来,原本看起来很开心的哥哥不久就将视线转移到远处。哥哥大概是在想,说起来虽然很轻松,但是要越过那一堵高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逃出这个国家就等于逃离现在的生活。十四岁的他,正想要试着逃离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不自由生活。
逃向一个自由的国度。
*
“艾札克,快看!我们进入匈牙利了,再过一会儿就到啰。”
伪装成来度假的车子一越过国界,哥哥紧张的神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要通过检查哨时,原本屏住呼吸、表情僵硬的哥哥,在通过检查的那一刻突然从紧张的情绪中获得解放,睑上浮现出不像他的灿烂笑容。
湖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扎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从东德来这里“度假”的人,只不过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轻松度假的气氛,有些人已经在这里待上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奸像在等待什么似地在这里停留。
为了迎接那个“约定之日”到来,我们也决定在这里扎营。
夕阳已经从湖的对岸沉了下去。
离开家就快要十天了。
其实年纪还小的我已经累坏了,因为长途跋涉和紧张不安的心情而疲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