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已准备好迎接黎明的到来。
白色薄雾慢慢地笼罩内院。
艾札克静默地低头俯视仰躺在神社前,穿着白色修行僧服的奏。
约莫一个小时前,艾札克还徘徊在死亡边缘,但是现在,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到可以自由活动,能解开希德拉的剧毒都得感谢朱德。
——躺在那里的不是艾札克吗……?
是的,当时出现的人正是朱德,他在得知艾札克被希德拉咬伤之后,为了取得只有吉多身上才会释出的『甘露』解毒秘液,立刻动身向吉多挑战,这次艾札克能够挽回一命多亏他的功劳。
最不可思议的是,将三名超骑士驱离的奏与精灵们的心脏脉动波,唯独对艾札克无效。
独自留在山上的艾札克是循着卢恩符文宝石的声音,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奏的身边。
卡珊朵菈留下的冷冻箱还放置于神社建筑物前,打开盖子,可以发现里面已经放满了大量冰块,备有准备注入心脏的心肌保护液、浸泡器官的保存液,以及用来进行开胸的一套开刀用具。
艾札克脱下结袈裟、摊开塑料垫,平静地摆放着浅盘和承装内脏器官的器皿,宛如在摆放祭典用具般庄严。
为了这一刻,他不知道已经预习过多少遍,待在德国的一个月期间,他曾和有经验的医生学习心脏摘除步骤,并以家畜为对象进行实习,也学会了手术刀和钳子的使用方法,更将步骤牢记脑中,接下来,只需要冷静地「实行」即可。
取出纱布、将之浸泡麻醉药,只要让奏吸入药物,他就再也不会醒来,可以在深度睡眠下摘除心脏……而所有的事情,将就此告终。
奏将在活着的状态下被摘除心脏,不过,艾札克的心已经不再抗拒原本认为相当「残酷」的行为。
手不再颤抖。
心不再有所犹豫,艾札克平静地移动手部,慢慢地用纱布捣住奏的鼻子。
我会让你充分吸入麻醉药的。
(奏……)
奏的睡脸就像玩累的孩童似地熟睡着,少年特有的侧脸仍是那么孩子气,艾札克把脸凑了过去,彷佛眼前的奏是他年幼的弟弟,接着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道声晚安。
就像小时候哥哥对自己一样……
接下来要执行的是一场相当神圣的仪式,为了取得那颗可以解救哥哥的心脏,艾札克必须要举行一场伴随着死亡的严肃仪式。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奏身上穿的白色修行僧服衣襟,日本人的传统服饰有点类似医院使用的手术袍,只要将衣襟各往左右敞开,即可轻易地露出胸膛。
胸膛的正中央还留着长长的手术疤痕。
只要再度划开这个部位就好。
对不了解日本人工作时会用绑带固定和服衣袖的艾札克而言,修行僧服的长袖子实在太碍事,于是他索性褪去自己的上衣,换上开刀专用长袍、戴上手套,像个外科医生似地,接着他仔细地看了看双手后,再次注视即将成为「捐赠者」的奏。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艾札克仰望天空,像在祈祷似地闭上双眼,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怀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这将成为终生难以抹灭的伤痕。
就算将滚热的烙铁往自己的心脏按去,明天以后还是可以继续活下去,就像自己的绰号「不知廉耻」一样,将难以下咽的回忆藏到心灵深处。不久,他睁开双眸,小声地喃喃低语道:
「摘除手术……开始。」
手慢慢地伸向手术刀。
就在这个时候。
「……文字烧好吃吧,艾札克。」
手术刀意外地掉落至浅盘里。
尖锐的金属声响立即传遍附近的森林,艾札克瞪大眼睛、全身颤抖不已,胆战心惊地将视线从奏的胸膛移到他的脸上,奏依然躺着,张开了黑色的眼眸注视着艾札克不久前才仰望过的天空。
「奏!」
「……下雪那天堆的雪窑,很好玩吧……」
奏并未吸入麻醉药,就算没有张开眼睛仍可嗅到一股独特的药味,所以奏打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那个大圣代很有趣吧……奥多摩湖也好漂亮……」
奏神情茫然地望着逐渐转亮的天际,流下眼泪。
艾札克依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前。
奏的眼睛移向这边。
「……很漂亮吧,艾札克。」
艾札克再一次拿起麻醉药,正要动手捣住奏的嘴巴时,就被奏抓住手腕,制止了行动。
「果然……是真的吧。」
「奏……」
「全都是骗我的吧。」
奉献给恶魔的心瞬间软化,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动刀,但是听到奏的话后,艾札克的心中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垮了下来,发现时,甚至连继续执行手术的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艾札克握着手术刀的手失去了力气。
苏醒过来的奏只是茫然地喃喃自语着。
从艾札克准备摘除心脏的时候开始,奏就一直忍耐着,直到眼前变暗,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就这样一直隐忍着胸口彷佛要被撕裂的痛,压抑全身的颤抖,这都是为了要彻头彻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