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容易的一年啊。”
这么说着的他却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然笑容。虽然奏还分不清欧美人的美丑,但是他觉得艾扎克的容貌看上去就是很容易亲近的类型。
“你的日语说得很流利呢。你是我所见过的第二个日语说得这么好的外国人。”
“是吗?以前我曾在日本留学。”
“在哪里?”
艾扎克光是看上去就一副聪明相,细框架眼镜也很洒脱利落,和混着些许茶色的金发十分合称。
“在这之前,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关于搭乘直升机的乘客的事情。其实是有一名人员生还的。”
“真的?”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但是那个人在手术之后也行踪不明了。”
“行踪不明?”
“啊啊,虽然好象是一名金发的年轻女性,但其实仍是个谜呢。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并没有派遣这样一名女性,也并非是摘出队的医生。那到底是谁呢?目前谁也不清楚。”
奏再一次坠入云里雾里,一脸迷惑。
坠落直升机中生还的谜样女性。
(金发的年轻女性……)
不会吧,奏想道。
“救了你的那个女人,的确也是位金发的年轻女人呢。”
像是通晓读心术一样,艾扎克一针见血的点破了。
“这个人有没有说什么呢?”
“关、关于什么?”
“如果是同一个人,有关直升机坠落的事也好,你从医院消失的事也好,或许她知道些什么。这个叫作乌尔蒂亚的女人说了什么吗?”
——该罢手的人是你们才对。你们只是弄错了……!
奏陷入了沉默之中。
艾扎克像是读懂了他不安的表情似的,探出身体说道:“呐,奏。关于这次的事件有种种说法。其中就有是狙击外国人的极右恐怖分子和反对脏器移植的宗教过激派两种。”
“恐怖分子……?”
“啊啊,在现今的德国,很遗憾,极端憎恶外国人的组织仍然存在。尤其是亚洲人和黑人简直是他们的众矢之的。这类组织中最近有人扬言,无法容忍自己国家的脏器移植给外国人之类的。”
眼瞅着奏的表情僵硬了。
“是这些人害得直升机坠毁的吗?”
“不清楚。然而,无论是捐赠者还是接受者的个人资料都应该是被严格保护的才对,但也不否认存在从什么地方泄露出去的可能性。我正是为了做内部调查被派遣而来的。虽然这次只是偶然攻击你,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艾扎克,我……”
“……不用着急。”这么说着的艾扎克微笑着,视线转移到窗外,向着冬季枯萎的街道树,低垂的西边云朵正被夕阳的残照渲染得一片泛红。
“……等你出院了,我来给你做柏林的向导,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白煮腌猪蹄(注1)店,一起去吧,和你的健康的心脏一起。”
奏觉得艾扎克虽然语气开朗,眼睛却看向了遥远的某个地方。
就像是透过自己正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这种感觉,难道是错觉吗。
第四节·完
注1:此处原文为アイスバイン,德语为eisbein。白煮腌猪蹄是德国北部的名特产。
这之后,由于健康顺利的恢复着,所以被转移到一般病房单人间的奏,开始给“拜伦的大阿姨”写信了。
“拜启
大阿姨”
奏把从手术当天开始直到今天发生的事都写在信里了。被告之捐赠者出现时那一刻的想法,面对手术室的心情,在集中治疗室里醒来时的所见,在湖边的那个夜晚,乌尔蒂亚的事情,谜样的“追击手”们的事情,奔袭而来的植物,汹涌而来的湖水……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变成了自己有生以来写过的最长的信。
“这是个不知由何而生又从何而终的梦境吗?抑或,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实吗?我已无法辩明,陷入混乱之中。万幸,移植后的一切都令人惊讶的顺利……”
虽然回到医院的当日微微有点发烧,但并不是由感染症引起的,只是疲劳了而已。免疫抑制剂也有效地发挥了作用,并没有遭受排斥反应带来的痛苦,自身也感到的确在逐渐复原。
无论从哪方面看,身体的状况都和手术前截然不同了。
“……整个过程不得不更长久的继续观察下去(首先,就有对慢性排斥反应之类的担心),虽然离放心还为之尚早,但现在的身体状况却十分良好。我从心底感到,接受移植真是太好了。”
“捐赠者是个怎样的人呢。虽然并没有公开姓名,但还是会呆呆的想起那个人的事情。我打算在稳定下来的时候写一封感谢信给捐赠者的家人。我想捐赠方协调员艾扎克应该能替我送到的。”
从头就仔仔细细写下来的文章,却变得难以收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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