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是被我那个疯癫大哥知道,说不定他会断绝兄妹关系呢。您也知道,大哥他呀,最讨厌人家谈这类话题了。」
「是吗?他比我读过的推理小说还多得多吧?」
「读当然会读,我哥只要有字什么都读嘛。可是他最讨厌那些——密室谜团或人凭空消失之类的古怪话题了。要是被他知道我在调查这类事情的话,他肯定会气得冒烟的。」
「啊——原来如此。那家伙一生起气来的确很恐怖呢。只不过啊,小敦,你为什么要查密室的事?」
敦子迟疑了一会儿后,向我诉说起消失于密室中的妇产科医生的故事。
奇妙的故事。
虽然是我先开口提起,听她说明时却心不在焉。耳朵闭不起来,照理说应该把她的话全部听进去了,但留在我的意识上的却只有片段而已。
妇产科——进不去——被封闭着的——怀孕——胎儿——小孩——消失——死亡——诞生——
诞生。
未诞生。
这些片段自行结合成了一种讨厌的形象。
——这是,
这个形象是什么?
厌恶的形象于产生的瞬间立刻溶解成浓稠的液体充斥着我的意识。
——是海。
黏稠不定的海。
这是怎么回事?
——浓稠的海,
——有如浓汤般有机的,
——我,我究竟,
我厌恶的究竟是什么?
「老师您怎么了?」
中禅寺敦子睁大眼睛,诧异地问我。
「啊——嗯,海……」
「海?」
「没事。」我摇摇头。
「大概是气候的关系——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有点头晕——」
感觉很不舒服。
我早习惯在这种场合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反正我平时情绪就很不安定,所以就算有点不舒服也不奇怪。
「——已经没事了。」
「可是您看起来气色仍然不怎么好——我去叫夫人来好吗?」
「不,不必。」我立刻伸手制止。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某件不愉快的事。而且现在——」
现在已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是件不好的事。箱盖并没有打开,内容物仍是未知数,只有不安感徒然增加。
「——是关于海的。」
「是关于海的恐怖意象吗?」中禅寺敦子问。
「不——没办法明确——总之实在想不起来。」
「老师,您还记得几年前去犬吠埼玩水的事吗?」
「咦?啊,好像——有这么回事。」
我试着在模糊不清的记忆中回忆往事。
「那一天风很强,大哥大嫂、老师跟夫人、还有我——然后……」
「啊,那天大家都一起去了嘛,我还记得大家一起在那里吃嵘螺。」
只有食物的记忆很清晰,我的品德之低可见一斑。
「对了——我想起来了。原本大家很期待你哥下海会是一副什么德性,结果那家伙到最后还是没下去。」
「是呀。记得那时候——老师曾说过,您不是讨厌海,而是觉得海中的生物很可怕。」
「原来我说过那种话——」
我还是不记得当时说了害怕什么。
「——可是我并不害怕鱼贝类啊。我还挺喜欢的呢,很美味啊。」
「不是的——您当时说讨厌海藻,因为会缠在脚上。」
「啊对,我讨厌海藻。」
在水中被异物缠上的不快感非比寻常。
「然后老师又说——您觉得海整体有如一只生物,令人很不舒服——包括微生物啊、小鱼或虫子啊之类的,仿佛所有海中生物混杂而成一只巨大生物——您说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
没错。
不喜欢海的理由就是这个。
跟什么蔚蓝天空或广袤海洋完全没关系。
那些只是我难以接受的事物。我所讨厌、畏惧的不是海的景观,而是海的本质。
累积成海洋的并非是水。
那就像是生命的浓汤。海洋整体如生物般活生生地存在,一想到要浸泡在这里面就令人全身发毛。浸泡在海中,海洋与自我的界线逐渐失去,我的内在将冲破细胞膜渗透而出。就跟刚才的——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