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卷 第捌夜 襟立衣※

宗,也学习了法华宗与念佛宗。

  亦曾在镰仓的禅寺以暂到※身分入门,修习了三个月的禅宗。

  (※暂到:初到寺庙,尚未受到入门允许的和尚。)

  但是,每一种佛法我都无法适应吸收。或许单纯只是我还没学习到精髓,但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应是我仍旧无法摆脱幼年时期所受到的思想灌输。

  我流浪各地,最后我到达了——高野山,与东寺并称真言宗的顶点之青岩寺——金刚峰寺※。

  (※青岩寺:别名金刚峰寺,位于高野山的真言宗寺庙。高野山是空海年轻时修行的场所,亦是真言宗的信仰中心之一。)

  时值大正元年,我二十七岁。

  我深深受到感动,发愿舍弃过去的名字与人生,入真言宗门下。

  众生无边誓愿度。

  福智无边誓愿集。

  法门无量誓愿学。

  如来无边誓愿事。

  菩提无上誓愿证※。

  (※誓愿:修大乘菩萨道时,必须先发下誓愿。随宗派不同文字略有不同。一般多为四句,称四弘誓愿。此处为真言宗的誓愿,共有五句,称五大愿。)

  接受十善戒,完成结缘灌顶仪式。

  我总算成了真言宗的和尚。

  接下来的十年间,

  我专心修行真言密宗。

  回归初衷,埋头认真学习。

  显药拂尘,真言开藏※。

  (※显药拂尘,真言开库:典出空海著作《秘藏宝钥》。意思是显教(密宗以外的其他宗派)的修行有如拂去外在尘埃,渐次接近事物本质;真言密教却是有如打开宝库,直达事物本质。为比喻显密差异的话语。)

  身密、口密、意密。

  六大、四曼、三密※。

  (※六大、四曼、三密:空海教义的根本。六大指「地、水、火、风、空、识」,表森罗万象一切事物。四曼指「大曼荼罗、三昧耶曼荼罗、法曼荼罗、羯磨曼荼罗」,表万法之各相。三密指「身密、口密、意密」,密宗的修行方法。身密为结手印,口密为诵真言,意密为观本尊。)

  唵阿莫伽昆卢遮那摩诃母驮罗摩尼鉢纳摩人缚罗鉢罗韈利多耶吽※——

  (※唵阿莫伽昆卢遮那摩诃母驮罗摩尼钵纳摩人缚罗钵罗韈利多耶吽:即光明真言。祈求金刚界五佛(五方佛)绽放光明之意。)

  我——

  再度得知父亲消息是在大正十一年。

  通知我这个消息的,就是牧村拓道。

  牧村在这之前似乎在秩父的真言宗寺院担任住持。他信中提到,几年前他收了养子,将住持的位子让给养子后,退隐山林。

  牧村——祖父的爱徒在离开教团之际,与祖父的教义——修验教及密宗的混合体诀别。

  但由信中看来,他似乎跟我一样,虽叩过禅宗大门,却还是难以改宗。一度还俗之后,重新出家成为真言宗的和尚,可见——他也一样无法逃离祖父的诅咒。

  此外……

  这封信让我察觉了,离开教团已经过了二十年以上的岁月。

  牧村——从我曾经栖身过的镰仓禅寺和尚口中听过我的消息,之后一点一滴地寻找我的踪迹。即使我已舍弃了名字,舍弃了过去,栖身山中,一心向佛,与社会的缘分终究难以断绝。或者——同是受到祖父教义束缚的牧村,打从一开始便看穿不管我绕了多少远路,最后到达之处终究是真言宗吧。

  金刚三密会在我离开后几年内就结束了。

  失去了所有信徒,教团无以营运,寺庙也拱手让人。但父亲仍然无法舍弃再兴教团的梦想,孤独地进行半诈欺的宗教活动。

  或许他应该改行去表演杂耍马戏。

  父亲愈来愈堕落,多次身陷囹圄。

  他的恶名也传到了牧村耳里。虽早就与教团分道扬镳,但与父亲缘分匪浅的牧村,在见到成为自己信仰契机的教团之穷途末路时还是难过不已,对其象征人物之昭彰恶名深感痛心。落魄的父亲继续丑陋地挣扎,但他愈挣扎情况就愈不顺遂。

  最后——父亲在穷困潦倒之际搞坏了身体。

  但是这个男人依然没办法放弃梦想。

  他做了什么富贵荣华梦,我无从得知,但不论处于何种逆境,他从来不肯放弃教主的头衔。

  多么可笑的执着。

  父亲最后失去了住家,被赶出市町,在流浪途中倒下,变成半身不遂。

  牧村见到身体无法自如行动、完全失去生活能力的父亲的惨状,心有不舍,便收留了他。

  父亲那时已无异于乞丐。

  但他——仍然不肯放弃象征教主的那件法衣。当牧村凭藉着街头巷尾的传闻找到父亲的时候,他还紧抱着袈裟与法器,奄奄一息地躺在高架桥下。

  信上写着「至我茅庵已经五年……」。受牧村收留的第五年,父亲病笃。

  不知为何,我——觉得很困惑。没想到我对父亲的疙瘩即使经过了二十年,依然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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