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卷 第捌夜 襟立衣※

神棍本领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也就是你所谓的神通力——」

  第二代教主十分不屑地说:

  「——刚刚我也说过,马戏团员表演的戏法,由一流寺庙的和尚玩起来就成了法力。老爸的法力受到瞩目后,信徒随之增加;待时机成熟,便与总本山切断关系自立门户。手法之高超,真教人佩服哪。我老爸——为了达成他的野心,牺牲了妻子。他上京都时,抛妻弃子,放下老妈与我不管。老妈贫困交加之际得了重病,最后在失望之中死去了。」

  祖母——

  「连自己老婆都救不了的家伙,还敢称什么活佛?」父亲狠毒地说。

  「等我被叫来这间寺庙时——母亲早去世了好几年,教团也已成立。看到那个原本脏兮兮的老头子,现在竟然穿起金光闪闪的法衣,好不威风——我真的吓了一跳,所以——」

  祖父——威风凛凛,无人能匹敌。

  「我觉得可笑,但也觉得生气。我瞧不起老爸,瞧不起教主的地位——」

  那又为什么——为什么还……

  「因为我受够原本的生活了。」

  「你做梦也想像不到我跟你祖母在村子里受到的是什么待遇。我们没被当成人。人有身分,身分有上下之别,可是我们连身分都没有——」

  说到这里,父亲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我们终究不是村子的人,可是也没办法住在山里。驱魔除秽者,与妖魔鬼怪一样满身秽气,受人鄙夷。可是我从没想到,仅仅——」

  华美的法衣。

  「——仅仅是穿上那种衣服,父亲竟成了比人更尊贵的佛祖!」

  「你听好。」父亲站起身来。「想当上教主,只需要一个绝对自傲的态度。你要自认比任何人都伟大,不能有所怀疑。一旦怀疑,你就失去了——一切的立足点。」

  自傲吧。

  就只需自傲。

  父亲——新教主说完这句话后,走入身后的房间里。我一个人蹲在偌大的佛堂里,抱着头泪流不停。

  只觉得——很悲伤。

  「你在哭吗?」

  声音——拓道先生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脚跟方向。

  拓道先生就站在我的背后。

  「拓——拓道先生——你……」

  「新教主说的话——都是事实,请你接受吧。」

  「可、可是,这……」

  拓道呼唤我的名字,接着说:

  「请你仔细想想,教主说得并没有错。神通力只是个骗人的幌子,跟表演没有差别。但艺人毕竟仅是为了取悦人而存在,无法拯救他人:即使所作所为相同,前代教主却——拯救了许多人。」

  「拯救——」

  「因此,就结果而言,他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活佛,是你从小认识的那个伟大祖父,这也是事实。即使你接受父亲对你诉说的往事——也没有必要改变你原本的想法。」

  「可、可是……」

  那么今后我该何去何从——

  「当然——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要专心修行,无须疑惑。但是只有修行还不够。努力累积修行,或许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但那只能拯救自己,无法拯救他人:至多能救一、两个人,不能拯救大多数人。想救众生——」

  只有靠一个能得人信赖的地位,拓道说。

  「——令尊要你自傲,但是他却还无法做到。他作为教主仍然不够成熟。不只周围,连他也无法相信自己,这样——是没办法担当教主的重责大任的。」

  拓道说完,悲伤地看了祖父的法衣一眼。当然,在那绚烂的布料上——没有眼睛也没有脸孔。

  6

  十五岁时,我离开了教团。

  因为我无法拂去对教主——父亲的厌恶与不信任,这个观念已经深植我心。

  同时,我也强烈希冀重新接受剃度,学习真正的佛法。

  教团——变得愈来愈荒芜。

  那里失去了信仰。

  父亲继承教主后,信徒数量一天比一天少,许多人趁着祖父之死而脱团,干部也接二连三离去,就连牧村拓道也告别了教团。

  但父亲仍然意气风发地继续扮演教主。

  父亲似乎深信只要这么做信徒就会回来。

  父亲的神通力——戏法虽然完全承袭了祖父时代的手法,但了无新意,相较于马戏表演更是黯然失色。同时,时代变迁早已没人相信这套。就算父亲想力图振作,终究无法挽回信徒的心。

  真是滑稽。

  没人渴求父亲。

  没人接受父亲。

  最后连教团的中枢干部也离开了父亲身边。

  而我——也舍弃了他。

  我辗转进入好几间寺庙修行。

  不只是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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