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卷 第伍夜 烟烟罗

态。烟会散去,却不会消失;顶多是到了某处,绝不会失于无形。烟是这世界上的一切物体的最终真实姿态。烟是——永远。

  从那一天起。

  佑介就迷上了烟。

  烟。

  几天后,阿初举行火葬。

  大家都在哭泣。兄长嚎啕大哭,母亲啜泣,父亲呜咽,众人悲伤掉泪。

  每个人都在哭泣。葬礼会场充满了哀戚,恸哭、哀切、感伤、怜悯与同情,泪水沾湿了每个人的脸。

  但是——佑介的感想却只有:「原来烧过一次的东西还要再烧啊……」他真的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悲伤。

  接着,

  不久,

  从像是怪物般耸立的烟囱顶端,

  升起一缕白烟。

  阿初化作白烟,轻妙地攀向天际。

  微风吹打在烟上,烟的形状轻柔变化,形成漩涡,混合扭曲,或聚或散。

  最后,变成了一张女性的脸。

  可惜大家都低头哭泣,没人发现烟的变化。

  多么愚蠢啊。

  大家把骨头当宝,但烧剩的残渣有何可贵?骨头不过只是堆硬块,没有必要的部分罢了。

  深深埋在地底,至多腐朽。

  只知低头的家伙们永远也不会懂。

  女人——阿初在空中笑了。

  她逐渐变得稀薄。

  稀薄之后又浮现。

  浮现之后又模糊。

  混于空气,女人无限扩展。

  不是消失,而是扩散开来。

  女人与天空合而为一。

  ——啊!

  好想要这道烟啊。

  若有翅膀,好想飞上烟囱的顶端,深深吸一口烟啊——佑介真心地想。

  直到太阳西下,火葬场的灯火关闭,四周逐渐昏暗为止,佑介一直楞楞地看着天空。

  「你很悲伤吗?你也为我悲伤呢。」兄长问。「别开玩笑了!阿初或许属于你,但阿初的烟却是我的!」佑介想。

  5

  牧藏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以看狂人的眼神瞪着佑介。等到佑介完全说完后,他眯起眼,手指抵着眉间,仿佛若有所思,接着开口:「这是事实?还是玩笑话?」

  ——岂是玩笑。

  「绝非谎言。」佑介回答。

  「嗯——这——少小之时目击自焚现场——如果你真的亲眼见到——毕竟会成为心理创伤吧。」

  「创伤——吗?」

  佑介并不认为。

  「你觉得很可怕吧?」

  「一点也不可怕啊。也不觉得悲伤。对我来说,这只是个单纯的事实。」

  「你虽这么说——」

  老人感到困惑。

  「——不对,或许你自以为如此,但我认为,这个经验事实上成了创伤。换作是我——唉,这种事情若非亲身经历恐怕无法真正了解那种感觉吧,至少我就无法想像。对了——令兄呢?他怎么想?」

  「兄长吗?他后来没娶其他女人,在阿初死后——大约两年后,早早去世了,是病死的。父亲也在同一年追随兄长逝去。只剩下我与年迈的母亲相依为命,度过一个个不怎么有趣也不怎么欢乐的日子。母亲后来也在我埋首工作时,没人陪伴下寂寞地过世了——」

  佑介想起来了。

  「——兄长、父亲与母亲都……」

  轻柔。

  轻妙地。

  「——他们都化作美丽的白烟,从火葬场的烟囱缓缓升天了。只有我替他们的烟送别。最后只剩我留了下来。」

  「唉……」牧藏发出叹息。

  佑介自顾自地继续说:

  「不管是原本讨厌的兄长、忌惮的父亲、衰弱的母亲,变成烟后都很美丽。讨厌之事尽付祝融了,无论此生的阻碍与丑陋俗世的污秽,皆悉烧得一干二净。净化后,由火葬场烟囱轻妙地——」

  牧藏缓慢地张开细长的眼睛。

  「你——很疲倦了吧?」

  牧藏说,再次张开的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的怜悯。

  「你只是疲倦了。」牧藏又重复了一次。

  「嗯,我是很累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孤家寡人,虽然托老爷子的福娶了老婆,我想还是单身比较适合我。受您多方关照还这么说真是对不起。但是,跟老婆过的生活只让我觉得很疲惫,她应该也这么想吧。所以我觉得亏待她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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