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有圆满的夫妻生活。起初还会找有的没的理由当藉口,但毕竟不可能继续搪塞下去。虽然妻子嘴上什么也没说,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她很可怜。她——」
阿宫她……
「我不会泄漏出去的,都说出来吧。」精神科医师有如在耳边细语般温柔地说。
「我妻子——有情夫。」
平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平野并不想责备妻子,也不想揭发真相,因为他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事态。
战争刚结束时——
由于政府的疏失,战死公报寄到妻子手中。
妻子以为平野早就死了,所以才会对那个亲切的男人动了心。当时并不是一个女人家能独立过活的时代。不管是不是男人先诱惑她,平野并不想责备妻子。因为对妻子而言,丈夫已经战死了,她的行为既非不义也不是私通。
但是——平野从战场归来了。
平野到现在还记得妻子当时的表情。
仿佛以为自己被狐妖蒙骗了一般。
妻子嘴上什么也不说,但平野一看就知道她的内心十分混乱。
也许——妻子原本打算跟男人分手吧。既然平野生还了,一般而言不可能继续跟男人发生关系的。因此妻子对这件事情一句话也没说。可是男人似乎不想就此结束,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样继续下去——平野猜想。
平野决定默认妻子的私通行为。
「这样的想法算不算扭曲呢?」
「我说过,人的心理状况并不是能用『扭曲』一句话了结的,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刚刚也说过了,因为我阳痿,无法跟内人发生关系,所以……」
「这就是——容忍偷腥的理由?」
「是的。」
「真的吗?」
「什么意思?」
「这没道理。你的行为背后——一定有更深刻的理由,肯定如此。」
医师如此断定。
「为什么你能肯定?」
「因为从你刚才所言,并无法明白说明你的视线恐惧症,你的妻子也没有理由自杀。你在战场上确实受了心理创伤,因而患了心因性阳痿,更因为这个性功能障碍,你默认了妻子的红杏出墙。我想你这些自我分析很正确,十分接近问题核心。但是如果事态只有这么简单应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想你现在早就不会害怕小孩了吧?而且你的妻子也没理由自杀。」
平野一时哑口无言。
没错,若仅如此,妻子没有理由自杀。
因为平野对妻子的不贞装作毫不知情。
医师继续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妻子为何自我了结生命的理由。那个理由就是你病症的根源。你并非害怕儿童目击者的视线,也不是害怕自己非人道的行为遭到告发。那或许是契机,但不可能是病因。这种仿佛基督教徒的原罪意识般的美丽说辞,对你不过只是让自我正当化的幌子罢了。」
不知不觉,医师的语气变得暴燥起来。
「如果你不肯说,我就替你说出来吧。」
医生的语气愈来愈具压迫性。
「因为你的妻子——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
「知道你装作不知道的事。」
「咦——」
「我想,你妻子知道了你已经知道,所以才无法承受良心苛责——」
——是这样吗?
果真如此,那么杀死妻子的凶手等于是平野。
「是的,如果真是如此,你的妻子等于是被你杀死的。因此你一直不愿意深究妻子自杀的原因。你不想察觉妻子自杀的原因就在自己身上,所以你放弃了思考——」
「够了!」
——啊,所以说,那时真的……
被看到了。所以妻子在——羞耻与屈辱与贞操的狭缝中痛苦挣扎,最后终于……
医师仿佛在细细品味似地打量平野的脸,说:
「你——应该看过吧?」
「看、看过什么——」
「你偷窥过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过你妻子与——情夫的偷情场面。」
「我——我才——」
「你看过吧?你偷窥了,看得一清二楚,对吧?」
窥视过。
「我——是的。」
——没错,平野的确窥视过。
一开始只是个偶然。
当他送货回来,伸手准备拉开房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