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卷 第叄夜 目目连

 川岛站起身,走向纸门。

  喀啦喀啦,他将之拉开,探视一番后说:「没人在啊,平野兄,你自己瞧吧。」平野顺着他的话转头。在那瞬间……

  平野发现了视线的来源。

  隔壁房间的确没有半个人,但是……

  纸门上的破洞,却有颗眼珠子正滴溜溜地注视着他。

  3

  有人在注视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野感觉被注视的次数也愈来愈多了。

  原本只要回头看,就能平复恐惧的心情。

  因为大多时候都是自己疑神疑鬼,背后并没有人在窥视:只要对自己打气说:「胆小鬼,没什么好怕的。」即可泯去恐惧。

  但现在平野即使感到视线也不敢回头,他很害怕。

  就算回头——注视他的多半是眼珠子。

  那天,从纸门破洞中看着他的是……

  眼珠子。

  可是不回头,反而更觉得恐怖。

  来自格窗的雕刻、纸门的空隙、墙壁角落的孔洞,视线无所不在。

  视线的来源肯定是那个——眼珠子。

  ——这是幻觉。

  毫无疑问。

  但是平野觉得在川岛面前仍然看到幻觉的自己,在另一层意义上更令人害怕。

  平野回忆前妻的事。

  ——那颗眼珠子。

  或许真如川岛所说的,是妻子的——

  妻子的眼珠。

  竟会得到如此可笑的结论,平野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正常。

  但是神经衰弱不堪的平野,相当乖顺地接受了这个结论。或许这也是一种愿望吧。为了逃离莫名所以的不安,抬出幽灵反而是个方便的解决之道。即便如此,这样的状态依然不怎么好,平野想。

  因此,他决定去为妻子扫墓。

  此外他也觉得与其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还不如出外比较放心。很不可思议地,平野在户外并不会感觉到视线。大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理应也有无数视线交错,若视线是种物理作用,平野这种视线恐惧症的家伙照道理反而上不了街。

  但不论昼夜,平野在外从来没感觉到视线。顶多只有偶尔有人恰好注视他,不然就是自己遮蔽了他人视线的情况。总之没意义的问题多思无益。

  妻子的家庙在小田原。

  是她家族代代祖先安葬之处。

  起初平野认为妻子孤零零地葬在东京不熟悉的墓地很寂寞,因此拜托寺方答应让妻子葬在小田原。可是由于妻子的家人早于战争中死光了,如今到了中元节或彼岸会※反而都没人扫墓;另一方面,平野在乡下老家的墓也因为亲戚相继死去,寺庙早已废弃,现在已无人管理,故亦不适合葬在该处。

  (※彼岸会:于春分、秋分举行的法会。为期七天,于这段期间行澧沸、扫墓等法事。)

  不管哪边,去扫墓的只有平野,只要平野本人不去,不管葬在哪里都一样寂寞。

  到达目的地一看,果然坟墓周边杂草丛生,仿佛在责备平野的无情。

  花了半个小时才将杂草全部拔除,等到刮除干净墓石上的苔藓,供奉起鲜花与线香时,花儿似乎也逐渐干枯了。

  平野双手合十,低头瞑想,他并没什么话想对妻子说,也没有特别要向死者报告的事情。况且,一想到入了鬼籍的故人或许过得不错,实在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令她担心。总之平野先为自己很久没来扫墓之事诚心诚意向妻子道歉。

  闭上眼睛的瞬间,背后又有——

  在感到害怕之前,注视者先发言了。

  「你似乎很疲累呢。」

  平野怯生生地回头,朝发话方向一看,在墓碑与墓碑间有名个子矮小的和尚。

  「有什么理由吗?如果觉得我多管闲事请别理我,要我滚开我就立刻走人。」

  没见过的和尚。

  只不过这个寺庙的和尚平野也只认识住持一个,除了住持以外这里有几个和尚他也不晓得。那名和尚与景色十分相合,完全融入景色之中,反而缺乏存在感。问和尚是否是这里的人,他摇手表示不是。

  「我是住在箱根山上的破戒僧,跟这里的住持是老朋友,有点事来找他,结果不知不觉眼睛就注意到了你。」

  「眼睛——注意到我……」

  「没错,注意到你。」

  「什么意思?」

  「我不会帮人算命,所以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没办法回答你。只不过哪,总觉得你的背影——似乎在拒绝着世上所有的人。」

  和尚脸的轮廓颇小,时间恰好又近黄昏,坟场一带变得很阴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虽然看起来难以捉摸,但并不像在作弄平野。平野认为不搭理对方似乎太过失礼,便自我介绍。和尚自称小坂。

  平野说起关于视线的事情。

  小坂不住点头地说,「看来你被奇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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