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更理性一点,情绪化对身体不好。
我必须重新安定下来——更理性一点。我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从一开始就陷入混乱之中。
都是那个迷你女人——
对了,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迷你尺寸的女人?以常识思考便知这种生物根本不可能存在,不是在不在场、记不记得的问题。然而我的精神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把这种生物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又抱住双肩,低头闭眼,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继续思考。
更理智地思考。
迷你女人的真面目,应该是——
应该是我已经舍去的女性化的自我吧?
她总是怜悯愚蠢的自己。
肯定是这样。
也就是说,她终究是个幻影,我则是害怕自己的幻影的胆小鬼。我破碎、不安定的神经让我看到的幻影,这就是那个迷你女人的真相。
证据就是,迷你女人只在我的神经异样亢奋,精神不安定的时候才会出现,刚才的情形亦然。内藤被我异常的情绪所影响,所以才产生了幻听,一定是如此。再加上那个男人喝醉酒了,精神也十分亢奋,更助长了幻觉的产生。
不对,还是很奇怪。难道刚刚两人听到的细小声响,真如内藤所言有老鼠吗?
听说没有比人类的记忆更不可靠的事物。我记得很久以前就见过那个迷你女人,但是追根究柢,那是我真正的记忆吗?难道并非只是因为我的神经有所疾患,而创造出栩栩如生的虚假记忆吗?难道不是我根本没看过那个迷你女人,但幻觉带给我真实感,并回溯既往窜改了我的记忆吗?
已经过去的事件,不管是事实还是假造,在脑髓中的价值都是一样的。这跟梦是一样的,虚幻的记忆不过只是醒着的梦境。
或许有某种契机——应是受到某种刺激——使得在我的脑中长年累积有如脓般的东西在今晚突然暴露出来。
这一切如梦似幻。
回想今晚慌乱、害怕的情形,多么幼稚啊。
将恐惧的心情塞入内心深处,故意视而不见才是成长。
我张开眼。
因为是处于这种状态——所以才会觉得一切都扭曲了。我要断然地改变我的想法。
没错,我并不坦率,病弱也是事实,但是——我的人格并没有扭曲到会造成日常生活的问题。
而我的家庭也一样。我的家庭的确缺乏对话,也缺乏温暖,但至少没有彼此憎恨。像这种程度的扭曲比比皆是,相似的家庭四处可见。乖僻的我只是在耍脾气,自以为不幸罢了。
我们的情况其实很普通。
幸亏妹妹结婚了,父母因而稍稍宽心。
听说妹夫是个很优秀的医师。这么一来医院也后继有人,不必担心了。
所以,就算我一生未婚,就算无法生小孩也无须在意。建筑物坏了再修补就好。等妹妹夫妇生了小孩,我们家应该也会恢复正常。我只要维持现在的我即可,就这样苟延残喘即可。
没有什么好不安的。
当然,我跟妹夫有什么暧昧关系之类的胡言乱语,更是天地翻转过来都不可能。
我总算平静下来。
已经——没事了。
头痛好了,身体也不再发寒。这般痛苦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刚从漫长噩梦中醒来。
我缓缓地抬起头。
窗外——
潜意识里我似乎依然回避着小儿科诊所。不过仔细想想,这并不奇怪,深夜里毫不避讳窥视新婚夫妻的房间才有问题。
——回房间吧。
吞个药,准备入睡。
等醒来跟妹妹好好聊一聊。
就像我们少女时代那样。
我站起身子。
就在此时——
喀沙喀沙。
我听见声音。是柜子的玻璃箱子中的老鼠发出的吗?
不对,是从脚下——不,是桌子里发出的。
我看了桌子一眼。
什么也没有。
喀沙喀沙。
真的有声音。
是抽屉。
虫子?还是说,里面也养了老鼠?
我伸手握住抽屉的拉柄。
为什么想打开?明明没有必要在意。
心跳加速。
无可言喻的焦躁感缠住了我,不,不是焦躁感,这是——毁灭的预感。
赶快……
赶快打开。
我手贴额头,似乎轻微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