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所居住的小镇四站。
走下电车,我甩着空荡荡的双手走在月台上。
阳光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如同夏日般炫目,直勾勾地倾下而下。时间还是五月。真希望它能确认一下日历再出门。
我将春天穿的开衫的袖子挽到胳膊肘。
车站后的商店街一路向前延伸,走进拱廊后日照被遮挡,我才感到少许的凉快,也不再感觉空气粘附于喉咙,而是顺畅地流进了肺里。
明明是工作日的中午,这里却十分拥挤。
若是换做我的故乡、九州的乡下,这副光景怕是几年也难见到。想必在此之后,过疏化也仍会加重吧。(译注:过疏化简单来说就是人口从乡村往城市流动而造成的区域性人口过于稀疏问题)
在回家路上经常光顾的鲷鱼烧店也好,第一次买小说的书店也罢。为了受女生欢迎而打算学吉他、本以为拿出压岁钱就能买把不错的结果却被价格吓到,最后空手而归的乐器店也。
用母亲的话说,好像全都关门大吉了。
还在苟延残喘的就只有居酒屋和大叔们才会去的小吃店了。
那种悲寂的说法往我心中吹进一股寒冷而又干燥的风。就好像冬天的寒冷,或者可以用“荒凉”形容吧。明明皮肤被晒得滋滋冒油,我却不由得抱住了身体。
像我这种乡下出生的人,或许意外地爱着那边的一切。想到这,我笑了。抛弃了乡下的人居然会爱着那边。
真是,够好笑的呢。
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
人生的大半。
在那之后又在东京生活了十年。我想,我多半是不会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小镇了。
而且,不光是我。
许多年轻人也正在不断地离开。
就像慢性死亡一样。
被养育成人的我、我们,正一点点地绞紧故乡的脖子将其扼杀,在不知不觉之中。
「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下意识地说道。
并没有想倾诉给谁听。
只是,我只是单纯地将其化作语言吐露了出来。
不这样的话,我感觉自己就不会去好好面对这份心情。
「这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
那会,我才十六七岁,还是个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小鬼。走出小镇是我朝思暮想的事情。这个想法近乎于强迫症般。我觉得那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去看更多的东西、人也好、世界也好,想去看看满溢着事物的远方。
接着,愿望实现,考上大学的我来到了东京。
下飞机坐巴士和电车,整整四个小时。
回首过往,从高中生那会算起,我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与那段日子相比,四小时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之后的日子也只会更沉、更深、更浓。
就在我这么思考的时候,背后有人朝我搭话了。
「穂积?」
回头看去,站在那里的是我的同期,音中海未。
与我不同的真正天才作家。
总是一言不发的样子,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
只是她的风格如此
「哟。在干什么呢,在这种地方」
「大学。离这里很近,穗积才是,怎么了?」
「想着去趟书店」
「特地跑来这里?」
「已经是老主顾了」
虽然我住的地方也有几家书店,但要买书的时候基本上还是会想来这里。
因为这里有从我出道之后就一直为我声援的店员。
帮我做宣传海报、整理平台。“放学后,与身着制服的你。”发售的时候,似乎还特地准备了葵的等身泡壁板。
来这里买书也有感谢他们为我的著书销售额作出贡献的成分。
如此之外,就权当是“与你。”系列的报恩就好。
「诶,能让我也去吗?」
「我是无所谓」
「那,我也去」
于是,我和海未成了同路人。
慢慢走向拱廊的深处。
喧闹终于传到了我的耳朵。
不,其实刚刚就有听到。只是当时在分心——十年前的故乡——所以就没去在意。
过了一会,海未说道。
「“放学后,与身着制服的你。”我读过了哦」
「哦,嗯。怎么样?」
「吓到了。想着、穗积写出了这样的东西啊」
她的声音很中肯,这让我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