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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俐用守护法衣的袖口抹了一把脸,然后转向身旁的老无名僧。
“既然无名僧的真相就是‘最后的真器’,那就是说,您曾经也是‘最后的真器’,对吗?”
大法师双手收拢在膝头正襟危坐,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里没有时光流逝无法计算年月,总之那是遥远过去发生的事情。”
“出征之前,我问您无名僧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您是这样回答的。”
在我们曾为真人肉身的时代,是力图生存于故事之中的走投无路者。
我们生存在谎言中,触犯了体现谎言的大罪。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比致使‘英雄’越狱的罪孽更为深重吗?”
生存在故事之中的罪孽——怎么回事?
大法师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抬起头来回望阿什。
“故事是什么?佑俐。”阿什反问道。
“那是‘编织者’编造的谎言。不是吗?”
“不仅仅是‘编织者’,所有的人都在以自己的人生编织故事。”
拉特尔医生也说过同样的话,人类没有其他的生存方术。
“所以,故事应该产生在人生的脚步之后,就像人走得多了就形成了路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
“有时人类会陷入愚蠢的误区,他们往往想从‘圈子’里循环的故事中选取最为绚烂夺目的一个故事摆在自己面前,并以此为范例走过人生。也就是说,他想要模仿‘榜样的故事’!”
这种“榜样的故事”被赋予各种称谓,或日正义、或日胜利、或日征服、或日成功。
人们在自己所遵循的道路前方,描画出其他人无法看清的梦幻之路并奋勇向前。
这就是力图生存在故事之中的罪孽!
“这种傲慢的本末倒置必定招致祸端,所以被称作大罪。”
这是“最后的真器”必须化为无名僧并在永恒时光中抵赎的罪孽。
“当然,‘榜样的故事’是没有罪过的。但是‘编织者’们知道,‘榜样的故事’有时也是会蛊惑人心的。他们明明知道,却仍然持续不断地编织。这就是恶业、人类的恶业。”
无论“编织者”是否对自己的罪孽有所认识,另一方面,他们也通过编织希望、善良、美德、温馨、生命、长寿和令人安乐的故事,勉强得到宽容并与恶业相伴生存。在此地推转“咎之大轮”的无名僧与生存在“圈子”里的“编织者”,就像“英雄”和“黄衣王”那样是一张盾牌的正反两面。
故事的循环也是人类恶业的循环——阿什冷淡地断言道。
“你是说我哥哥也触犯了那种大罪吗?”
佑俐的嗓音又开始颤抖,身体也在摇晃。
“你哥哥做出那样严重的事情了吗?”
他想当英雄——阿什回答道,他想做一个堂堂正义的体现者。
而且,不择手段。
“你哥哥剥夺了同学的生命,他没有瞬间犹豫就用‘圈子’里同为人类的少年的鲜血,脏污了自己的双手。”
为了正义!为了惩罚!为了胜利!
佑俐喊了起来:“我哥哥惩罚的是真正的坏蛋们!是我哥哥先受到了欺侮!难道他不可以反抗吗?”
“所以就可以杀人吗?所以就可以武断地下手惩治吗?”
这也是战争!这是“英雄”和“黄衣王”所希望并力图带到“圈子”里来的战争!
“如果在‘圈子’某处有个少年为抹掉不合己意的人就拿起武器,总有一天会导致毁灭‘圈子’的战争。‘圈子’里没有孤立的事态。”
某个世界在早晨发生了少年杀害少年的惨案,那么到了黄昏就会有千军万马征战杀伐。
这不是听过了无数次的那句话吗?以一当万,以万当一。
这个万,就是整个世界,意味着“圈子”里所有的事物。
“如果这样,那由谁来审判邪恶呢?难道惩治作恶的人也不可以吗?”
在佑俐几近惨叫的质问声余音落定之前,阿什一直保持沉默。然后,他沉稳地应答:“正因如此,人类才创造了‘法律’这种故事。”
人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重复了无数次失误,造成了无数牺牲者,在悲叹的河流中跋涉——
“‘法律’在人类进程中制定,也会有疏漏。但即便如此,忘掉‘法律’而在人前随意编织自己的故事并生存于其中,那就是罪孽。”
佑俐双手抱住身体哭了起来。
“欺侮了哥哥的老师和同学们也做出了同样的事情!”
武断的正义!武断的惩治!
“啊啊,对了!所以那些家伙也是罪人!”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咎人嘛——阿什说道。然而他的语调却与嗓音
相反,显得有些悲哀。
“但他们没有遇到《英雄见闻录》也没有遇到‘英雄’,所以要在.圈子’的内部受到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