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抬眼看看佑俐的手,他的胳膊仍然无力地耷拉着。然后他再次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看佑俐。
“佑俐大人,我很害怕。”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要怕!”铿锵有力地回应了碧空,佑俐却感到一股强烈的侧风吹入心中,产生了将两人扯开的拉力。
不行!那不行!
“我是‘奥尔喀斯特’!我跟你在一起啊!碧空,你什么都不要怕!”
佑俐斩钉截铁地宣告,并且果断地抓住碧空的手。冰凉得令人恐惧!那种冰凉感觉直透佑俐心底。疑问、疑惑、谜团,一切都铭心刻骨。肥胖而博学的摩根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不允许碧空一起下地坑?他为什么抓住阿什那般责难?为什么不允许这样做?
身后响起靴钉相碰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阿什,阿久趴在他肩头。阿什背着脏污的布袋,拿着脏污的银灰色手杖,背上的布袋口还露出几把金属武器和工具之类。
“这是你的锡杖!”他把银灰色手杖往佑俐面前一戳。那手杖款式平实无奇,只在顶端安了个球体。佑俐反射性地伸手接过来,沉甸甸的。
“用徽标为它祝福!”
佑俐顺从地把手掌贴在额头,并用那只手掌再次握住银杖。这时,从佑俐手掌接触的部位开始,银灰色变成了银白色,白光向两端弥漫开去。与此同时,银杖的重量像蒸发般地消失,变得比羽毛还轻。这样一来,连佑俐都能单手舞弄了。当她玩了个花式并托在面前时,顶端球体赫然生辉。
阿什挪动脚步与碧空面对面,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碧空放开佑俐的手,紫色瞳眸仍然那样空虚。不过,碧空的神情像是已经做好某种心理准备,他仰望着颀长身材的阿什。
“你也一起来吗?”
听到发问,碧空嘴角颤抖了一下。
“下了地坑就能获得答案——你开始隐约感到疑问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说出来嘛!佑俐正要呐喊,阿久跳上她的头顶。
“烦死了!赶快走吧!”阿久胡乱拽住佑俐的头发,脚下又踹又蹬。
疼疼疼疼!“阿久真坏!你等一下嘛!我——”
“再这样磨磨蹭蹭吵闹下去,我就撇下你走了!”
这是什么事儿嘛!阿久居然发出了哭腔。小白鼠的泪珠,像针头那么小的泪珠。
“走吧!”碧空走近阿什,“请带我去吧!我必须去!”
碧空用坚定的口吻说完回头看看佑俐,随即莞尔一笑。
“佑俐大人,走吧!也许正像佑俐大人所说,我曾经是黑特兰人。通过陪伴佑俐大人,我逐渐地找回了过去,即将恢复为正常人。既然如此,我绝不能止步不前!”
他的笑容,他的豁达,就像骑车摔倒却忍痛爬起并强装笑脸向妈妈说我没事儿的小男孩。既然如此,我也……是的,我也必须笑着对你说,你真坚强!真坚强!
“下地坑的人口在这边!”
阿什急速转身,朝刚才搜索队模样的士兵和男子们开拔的方向走去。佑俐一瞬间畏缩不前,可碧空却先向阿什追去,仍然低眉顺眼,一手握拳一手按住黑衣胸襟。
“阿久,你有伤心事儿?”
阿久似乎不想让佑俐看到自己的脸,固执地紧紧贴在佑俐头顶。佑俐轻轻地摸摸它。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呗!你也别哭了。”
稍停片刻阿久小声说:
“对不起,我没有伤心,而是羞愧难当。说我是假冒辞典也——”
“那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知识嘛!”
穿过帐篷群落之间,一行人很快来到向王都中心延伸的、方砖铺就的都城大道。
在这里看到的情景令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想掐脸证实自己并非在做梦。
准会有人把这当作噩梦,还会有人发出哂笑。佑俐既非前者亦非后者,而是瞠目结舌看得发呆。
在离一行人只有十米之处,都城大道整整齐齐地消失了。路面崩塌陷落,但断面呈现有棱有角的直线,简直就像被巨型神手比着尺子折断了一般。消失的当然不只是路面,前方那座曾经威风八面的城堡也难觅踪迹,只剩下背后空旷得令人惊诧不已的蓝天。
“佑俐大人,您能看得到吗?”碧空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路边断裂处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佑俐看得十分清楚:七色光像渗水般弥漫升腾,拉起一道稀薄的幕帘宛如彩虹。
“路面就从那里向地下折陷了,”阿什边走边说,“打前站的士兵回来说,已经不必担心路面会继续塌陷,城堡整体陷入地下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佑俐从恍惚中清醒,闭上半张着的嘴巴并调整了呼吸。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下去看看就明白了。”
靠近彩虹幕帘时才发现走下地坑既不需要绳索也不需要梯子,尽管折陷的断口是笔直一条线,而道路却是层层曲折向地下延伸并划出舒缓的螺旋状。路上各处有哨兵把守,有的士兵负伤蹲下,有的士兵惶恐不安地聚拢在一起。
螺旋的终点,吞噬了城堡的地下黑暗在迎候他们。规模巨大的地裂缝清晰地剥露出地层结构,显示出地面错移陷落的景象。
而且还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