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咎之大轮

p;举个例子吧,比如同学们都跟自己是一个模样。不,全体同学就等同于自己,同样行动,同样说话,同样思考,便不会发生什么争斗或欺侮同学的现象,甚至不会产生意见分歧。

  想必所有的人都十分放心,十分舒心。

  可是,如果有那么多的自己,不就搞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吗?

  友理子正在为此问题找词儿,年轻的无名僧却已关上门离开了,把友理子孤身一人留在那里。

  忽然,她打了个哈欠,想在木床上躺一躺。可肚子里又颇为夸张地咕噜了一声,声音很大——天花板都有回音。友理子忍俊不禁。

  吃了面包,喝了水,那吃吃喝喝的动静声声入耳。

  寂寞了,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赶忙就着面包咕噜地咽了下去。

  那么好吃的面包!那么好喝的水!吃喝完毕,真正的睡魔袭来。友理子脱掉运动鞋,一骨碌倒在了木床上。不一会儿,昏昏欲睡的她把毛毯拉过来,然后蜷起了身体。

  她睡着了,没有做梦。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一觉醒来,房间里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小桌上一灯如豆。

  友理子盖着毛毯,横卧凝视了一会儿黑暗中摇曳的小火苗。灯火辉映出温暖的光晕,摆满墙壁的假书,一排排书脊在微弱光晕的映射下笼罩着庄重的威严。

  睡意全无,反而像身处梦境。这是哪里?自己在于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一不,也许正因如此,心态才会如此安详。

  永远躺在这里吧!无名之地似乎也会允许她这样做,友理子也想变成没有名字、不为个体的那种存在。

  阴云中冷不丁闪现出的强烈愿望——真想在此变为乌有。

  突然,门口黑暗角落里——油灯光晕与黑暗的交界处,有个物体动了一下。

  友理子忽地坐起身来,门外响起啪嗒啪嗒逃走的脚步声。

  刚才有人躲在门旁!友理子滑下木床走近一看,发现门板被打开了十公分的缝隙。

  ——无名僧,偷窥?

  这种行为太无耻了!怎会发生这种事儿?

  ——莫非是来点灯的人?

  也许,刚好碰上友理子醒来,他是因为尴尬而逃走。嗯!这才是最有可能的假设。

  擦擦眼睛,发现挤入这个房间的光源,还有另外一处。友理子抬眼望去。

  ——那是接近天花板的三角形采光窗,光线忽闪忽闪地摇曳着,看上去也不像单一的光源。

  那是这座建筑的表面,是外面!

  友理子迅速穿上了运动鞋。刚一起来,感到特别冷,于是她把毛毯像披肩一样裹在肩头,然后出门来到了走廊。

  长长走廊中烛台上亮着蜡烛,友理子以之为参照,一边注意观察左右有无通向外面的门或窗,一边向前走去。

  她还以为,自己是走在年轻无名僧带她来时的路上。实际上,她走错了。转过拐角,陡然撞见一尊来时不曾看到的、与真人等身的铜像,她屏气吞声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这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一尊无名僧模样、身裹僧衣、手捧书本的僧侣像嘛,他双目低垂正在祈祷。在尚未适应的烛光中,本应是优美高雅的美术品,看起来却像是鬼屋中的假人装置。友理子自觉得不胜羞愧。

  她镇静下来,仔细地看看周围,还有几尊铜像。原来,这里已不是走廊而是一间小小的厅堂,烛台也安装在墙面的高处。

  啊,那是这座建筑的门厅,左手边就有一座粗糙的铁框包边的、沉重的双开门,比安排给友理子的房间门大了一圈。门扇闭合处错开了一条缝隙,闪烁着泄入的微光。

  友理子先将手掌抵在门扇上,然后慢慢地推,门扇顺滑地向外侧转动,光亮倾泻而入。

  “哇!”

  那是银河——她这样想道。成百上千颗光粒仿佛河水般串联起来从友理子脚旁淌过,庄严肃穆,寂静无声。仔细端详才发现,那一颗颗光粒却是松明火把在闪烁——众多无名僧用单手举着向前行进。

  他们的赤足踏地声嘁嘁嚓嚓地传了过来。无名僧们全都罩着风帽,遮掩了光头,他们的身影淹没在夜幕之中。当火把摇曳的时候,他们消瘦的肩头和背部就浮现出来。

  这么多人,他们要去哪儿?

  “去作务!”

  下方传来应答声,手执烛台的大法师正向友理子站立的门旁走来。大法师身后,可能就是那位照料友理子的年轻无名僧,眉毛浓密的年轻面孔紧紧跟随。

  终于,友理子也明白过来了,这里确实是厅堂而不是玄关,是通向二楼或三楼阳台的场所,所以,大法师他们才从楼下走了上来。烦人!这里的建筑太复杂了,真搞不清它们之间是怎样联通的,且建筑本身的构造也难以辨清。

  “作务就是干活儿,对吧?”

  大法师站在友理子身旁,随从而来的年轻无名僧把友理子一直推着的门扇完全打开。

  “光线这么暗,大家还要干活儿吗?”

  “现在是换班时间?”

  这里也是八小时工作制?也是三班倒吗?就像上夜班的工厂。

  “他们干什么活儿呢?”

  书籍分类,还是制作摆满墙面的假书?建筑的维修保养,还是整理清扫?做这些,需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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