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篇 爱的故事

  「艾比斯,你生气的表情真美。」

  乌鸦一面以剑四两拨千金地架开我的镰刀,一面水平地振动右翼。我后退回避,刀刃掠过手臂。

  ——一决高下!

  ——QX。

  真正的战斗开始。乌鸦逼进后退的我,右、左、下、上地挥剑,简直是变幻自如。她的翅膀不但是武器,同时也是AMBAC(能动性质量移动自动控制姿势)系统的一部分,动作时会跟剑的动量抵消,即使在低重力之下也能够维持姿势稳定。乌鸦之所以战胜了月、火星、泰坦、崔顿,也是因为她熟悉了如何使用翅膀。

  我们一起在地上像滑行似地移动。在低重力的战斗中跳跃是吃亏的事,因为飘浮的期间无法改变轨道,所以行进的方向容易被对方识破,而且没有立足之地,攻击时无法施加体重,不能对对方造成有效的打击。我们彼此都明白这一点,所以皆试图从下往上攻击,要迫使对方腾空。

  我的镰刀攻击距离长,但是摆动会耗时间,不但质量重,而且又没有AMBAC系统,所以难以维持姿势。第十几次大幅度挥舞镰刀的那一瞬间,我失去平衡,乌鸦趁机缩短间距,我吃了闷亏,因为镰刀柄虽然能够防御,但是无法攻击。

  「你的实力就这样?!」

  乌鸦嘲笑我。我一面架开剑,一面为了重整姿势试图拉开距离,但是乌鸦不允许我那么做,我被推向神殿的柱子。

  ——想让我掉入陷阱,速战速决?

  ——没错。那是完美理想。长期作战对我不利。

  这是正确的战术。虽然作战方式看似不公平,但是对于扮演坏蛋角色的乌鸦而言,那是正确的做法。

  乌鸦用力冲撞过来,我在被她压在柱子的柱脚之前往后方跳,脚踢柱子试图借力逃到上方。乌鸦应该预料我会往左或往右避开,我想将计就计。

  但是,她看穿了我的动作。当我从她头顶上水平跃过时,乌鸦一面往前翻,一面用右脚往上踢。照理说我应该能够以二十公分左右的差距避开那一脚,但是侧腹部却感觉到一股冲击力道。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击令我大惊失色,长三十公分左右的刀刃从乌鸦的靴子底部突出来。暗器吗?

  我因为那一击而改变轨道,飞得比预料中更高,而且还无法着地。我在半空中缓缓摇晃,俯看机体,从左侧腹到股关节的人工皮肤裂开一道大伤口,露出内部构造。腰部制动器的管线断了两条,沸腾的机油喷到真空中。

  乌鸦翻滚一圈,将刀刃插进雪中,停止动作。按照她那种结构来看,脚踝的关节应该不能动才对。或许是已特别改造成适合在低重力的雪上作战吧,若要克服失去脚踝自由度的不利,应该需要相当程度的训练。

  「最后一击!」

  ——我赢了。抱歉。

  乌鸦转身冲过来。我还无法着地,必须在距离地面一公尺左右的高度迎击乌鸦。她摆明了要持续从下往上攻击,让我飘浮在半空中,掉入陷阱。我感到害怕。即使我知道虚拟机体能够无限重生,但是无法阻止本能因为「即将被杀」而启动,进而激发拟自律神经系统和拟内分泌系统。我不想死。

  改变轨道的方法只有一个。我使劲将镰刀往上抛向空中,靠反作用力往下加速,在一瞬间扭动身体从脚着地。乌鸦没有料到这件事,剑往上挥到一半,试图改变剑的轨道,但是慢了一步。她的剑从我的头上掠过,我用一记上勾拳,狠狠地打进乌鸦门户洞开的侧腹部。

  因为腰部的反应迟钝,所以这一拳的力道不足。乌鸦只是稍微腾空,又往下挥剑命中我的左脸。我的假眼球被破坏,但是摄影镜头毫无异常。一个后空翻,顺势一踢,乌鸦这次真的被踢飞了。

  ——刚才是不小心踢中的!(9+2i)

  ——你谦虚了(5-6i)。

  乌鸦一面垂直旋转,一面朝神殿的破风飞去。好像连AMBAC也无法停止旋转。这是追击的好机会,但是我将镰刀丢得太高,它还没掉下来,只好以空手肉搏,我追在乌鸦身后跳跃。

  我们在空中交错,以踢击招呼对方。我原本打算踢中她的脸,但是被翅膀挡住了。乌鸦抓住我的脚,停止旋转。我们纠缠在一块儿,撞上破风,剑被撞飞了。

  我们一边缓缓落下,一边改为格斗战,对彼此施展关节技;但是在自由落体的状态下,无法扣住对方,总是让对方挣脱逃开。乌鸦的翅膀也因为可动范围的关系,一旦进入扭打的距离,就起不了作用。我将乌鸦压在底下,坠落在神殿前面的阶梯上,两个人反弹起来,一面滚落,一面继续格斗。

  ——你这个抄袭别人的削泥机!

  ——你这只自不量力的北美小狼!

  我们还有空斗嘴。

  我们滚落到雪原上。乌鸦揪住我的头发,让我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上阶梯的角,我的影像因为冲击力道而瞬间混乱,但是人工头盖没有损坏。我用双手抓了雪砸向乌鸦,趁她丧失视觉畏缩的那一瞬间,抬腿踢她腹部。乌鸦稍微腾空,但是手仍死抓着我的头发不放。

  我抱着在空中挣扎的乌鸦站起来,让她的头部吃了一记手刀。她的头部机壳裂开,左摄影机头压扁,我接着用直拳痛殴她的脸,乌鸦以水平方向飞出去,我的头发因为冲击力道而被扯断。

  我想趁胜追击,再给她一击,但是乌鸦迅速地将隐藏的刀刃武器插进雪原,稳定了身体,以双手挡住我的拳头,然后抓住手腕,反过来利用我冲上前去的力道,把我的手臂往上扭。我失去平衡,跪在雪原上。

  乌鸦一面以靴子踩住我的背,一面使出全力把我的手臂往上扭。我的肩关节因为超过自由度的转动而脱臼了,乌鸦一拉扯,人工皮肤就裂开,管线和电缆被扯断。我又再度感到恐惧,趁靴子的压力减弱的那一瞬间,把乌鸦撞到一旁,急忙闪避。如果没有阻断虚拟机体的痛觉,我大概会因为剧痛而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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