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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同样猜不透的与次郎问道:
「该不会是有什么内幕吧?」
「官差岂能有任何内幕?身为人民之楷模,我可是凡事力求光明磊落。」
「那么,何不把理由说清楚?」
这下就连与次郎也沉不住气了。
「别说是咱们这位使剑的老粗,你这个巡查大人说话的德行,就连我听了禁不住想抱怨。先是鹭鸟如何如何,接下来又是信州如何如何,只懂得向大家抛出谜题,就连特地为你找来史料,你也对作者的身分百般拘泥。」
你所提的哪是信州的故事?揔兵卫揶揄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我并非学者什么的,不过是个贸易公司的职员,哪可能找到完全符合的史料?但即使我对这再不专精,也特地找来了这则《里见寒话》中的记述。不过是认为既然信州与甲州相邻,至少算是较为接近——」
我知道我知道,剑之进打断与次郎这番话搪塞道:
「我并无任何抱怨。对你这番心意也由衷感谢。」
「是么?但瞧你一脸不悦的,抛出个谜要咱们猜,都已经够让人困扰了,还频频抱怨人家身分如何、家世如何,一会儿人不值得信任,一会儿故事不值得采信的。这下又批评幕臣如何如何,教人听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你究竟想问些什么。」
一点儿也没错,揔兵卫颔首说道:
「若存心隐瞒,就别来找咱们商量。若要同咱们商量,就不要有任何隐瞒。若是打一开始就把话给说明白,大家不都省事?贸易公司或许有假可放,但我这种武士可不能如此吊儿郎当。为了帮你个忙,今天我也是特地抛下道场公务上这儿来的。」
「喂,你一个门生都没有,在道场或上这儿来,根本没任何差别不是?」
谁说我没门生?揔兵卫回嘴时虽面带不悦,但并未积极辩驳,因为与次郎所言的确是事实。揔兵卫曾向山冈铁舟习剑,是个武艺高强的豪杰,如今于猿乐町主持一个道场传授剑术。但如今并不时兴习剑,道场根本是门可罗雀。
即使如此,去年为止仍有寥寥数名门生,但到了今年就完全绝迹了。正马曾如是说。
众人沉默了半晌。
「其实……」
剑之进沉着脸打破了沉默。
接着又低声说道——这回是受一位宫大人所托。
「宫、宫大人?可是指官军?」
「乃曾为公卿之贵族。噢,如今已改称为华族了。而且此人还是东久世卿的同辈,曾官拜国事御用挂与国事参政(注:「国事御用挂」乃由掌管宫中事务之宫内省所任命之官员,负责以一己之经验或专门知识侍奉皇室。「国事参政」则是江户时代辅佐大名执政的家老别称。其余别称尚有奉行、执政。参政位阶在执政之下),是个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东、东久世?揔兵卫惊呼道:
「可是那官拜侍、侍从长的东久世卿?」
「据说此人曾与东久世卿一同为尊王攘夷运动效力,故维新后得以从政,曾历任多项要职。如今业已自政界引退,不再过问国政。」
「究竟是何方神圣?」
「乃由良公房卿。」
「由良?」
揔兵卫再次失声大喊。
「我原本不想言明,就是怕你这家伙大声嚷嚷。」
「真是的。此人不就是鼎鼎大名的由良公笃之父么?」
「由良公笃又是什么人?」
与次郎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完全不识任何华族、士族,对新政府的一切亦是一无所知。虽听说过太政大臣三条实美、或右大臣岩仓具视这些名字,但被问及左大臣是何人,可就答不上了。并不是因为他对此类人物毫无兴趣,而是忙于应付生活,根本无暇他顾。
再者,与次郎依然是满脑子幕府时代观念。虽不至于对这些阶层有多熟悉,但仍无法接受如今公卿与大名皆以华族称之。即便理性上接受了这事实,但感觉上却还是认为两者有所区别。
这由良公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与次郎向揔兵卫问道。
「是个儒学者。」
「儒学者?不是个公家么?」
「是个公家又如何?儒学哪有分公家武士的?即便是贵为天子,也得学习儒学哩。」
「是么?」
与次郎还以为儒学是武士的学问。
「由良公笃乃前年以仅二十二岁弱冠之年,便开办名曰孝悌塾之私塾的秀才儒者,甚至为部分人士誉为林罗山再世。昌平黉(注:一六三○年设立,为当时日本儒学教育之最高学府,对后来的藩校与私塾影响深远)出身者对此人亦是赞誉有加,据说还收有不少异国门生哩。」
「异国门生?异国人也要学儒学?不过据说儒学最为发达的,乃支那与朝鲜,为何要专程到日本来学?」
是洋人呀,揔兵卫说道。
「洋人也学儒学?」
「真理本就不分东西。由良生性勤勉好学,曾积极学习洋文,据说还造诣颇深。法兰西人什么的,儒学还研习得颇为认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