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五位光

br />   一如往常,一白翁这番见解,听得与次郎由衷佩服。

  倘若事实真是如此,若公房卿长年均是如此认为,或许这番解释最为恰当。

  即便认为这情况有失合理,加以否定亦无法将这记忆消除。即使真是幻视、幻听,对本人而言依然是个现实的记忆。或许援引与此记忆雷同之例作一番解释,方为上策。

  ——但还真是俗气呀。

  原来所谓文明开化,就是如此俗气?与次郎心想。

  容老夫再为两位添些史料罢,老人说道,接着便朝小夜招呼了一声。老人住处史料藏书甚丰,此类文献想必是不少。

  不过——但小夜拉开纸门的同时,剑之进却开口喃喃说道:

  「怎么了?」

  老人略带惊讶地望向这位巡查大人问道。

  「噢,在下认为老隐士所言,的确是至为合理。但若是如此,二十年后那桩事儿,又该作何解释?」

  「噢。」

  与次郎失声喊道。

  竟然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儿。

  二十年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儿?老人问道,但也不知何故,老人却抬头望向同样是一脸纳闷的小夜。

  二十年后,大人又与该女重逢,剑之进回道。

  【伍】

  信浓国位处深山之中。

  当时,公房卿正自京都下镰仓,循上道经相模行至武藏上野,朝信浓国盐田庄而行。

  据传,盐田庄乃北条义政隐栖之地。

  原本是为尽览《古今和歌集》中歌咏的浅间山而踏上这段旅程,但途中兴致却给吸引到其他地方去了。由良乃文官家系出身,再加上家中又以儒学为业,公房卿自幼便对地志、历史、及信仰怀有浓厚兴趣。

  抵达盐田庄稍事逗留后,年少的公房卿复沿千曲川而行。

  虽说是旅行,但自其公家身分,不难想见应非声势浩大的大名旅行,沿途过的想必也是以石为枕、以地为床的日子。

  抵达松原一带时,公房卿告知巡查也不知是何故,自己突然想入山走走,因此便披荆斩棘,踏入了无路可走的山中。

  公房卿表示,也不知此山为何名。

  甲斐信浓山峦众多,来自他国者,根本无从分辨。但自出山后便行至诹访研判,应是蓼科山或天狗岳等自巨石山巅进入的山。

  沿途斩草拨木循兽道而行,走了好一段后,视野刹时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尚未下山。

  虽未下山,但此处似是一片湿地。

  积水处处可见,草木岩水亦不见任何雕凿痕迹,看来应是一片人迹未至的荒地。与其说是山中,毋宁像是天涯海角才可见到的景致。

  公房卿当时作如此感想。

  就这么茫然眺望了半晌。

  直到夕阳西下。

  周遭先是徐徐转为一片茶褐色,待西方天际化为一片通红,夜幕也于此时随之低垂。就在此时——

  在这片黄昏景致中。

  公房卿突然忆起那遗忘经年的情景。

  发光的女子、发光的鸟。

  伏跪于地上的父亲。

  思及至此——不由失声呐喊。

  这也是理所当然,与次郎心想。

  尝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三、四岁的娃儿,便已具备完整人性。自当时起便占据脑海一隅的长年记忆,突如真现实景色般浮现眼前,岂不教人惊讶?

  而且,还是如此偶然。

  试着想象公房卿当时的心境,与次郎不由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那感觉是犹如进入一幅锦绘中神游,还是犹如遇见读本中的人物?

  想必是场难忘的奇遇罢。

  不过,这不仅是场奇遇。

  公房卿踏入这片荒地四处观望。理所当然,当时的场所与情景,在记忆中已不复鲜明。但无论如何,还是该仔细确认一番。

  或许,这不过是误判罢?

  与次郎心想。毕竟看来相似的地方多不胜数,除非有什么特征,否则生在哪儿的草木,看来都是一个样儿。

  公房卿于这片黄昏下的湿地上徘徊。

  接下来。

  映入眼帘的东西,看得他刹时浑身僵硬。不仅一步也走不得,仿佛是教鬼给压住了似的,连呼吸也给符停了。

  在渐趋昏暗的荒地另一头,竟有一片蓝光。

  看来既非火焰,也不是某种反射。只见这火光有如戏里的樟脑火般,发出蓝白色的火光。

  和当时一个样儿。

  出于直觉,公房卿如此心想。

  指的当然是儿时见到的女人、以及鹭鸟所发的光。

  从这片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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