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行端正,武士道可不是建立在畏惧迷信上的。总之,我这番论调绝非强词夺理,就连我这位门生亦有同感。」
算了算了,有话就快说罢,剑之进说道。
「这门生表示,曾听闻有人于捡柴时遇见山男。」
「他可是亲眼瞧见?」
「不,这并非我那门生的亲身体验,但仍是个值得一闻的奇谭。似乎是我那门生的某个同辈看见的——而且,似乎曾与那东西有所交流。」
「与山男交流?」
这下就连正马也哑口无言了。
目击妖物、或为其施法所惑一类事件或许时有所闻,但与其有过沟通,可就不寻常了。
「此人曾与山男有所交流?」
「这东西究竟是何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根据此人所述,这山怪是个高逾六尺的庞然大物,肤色黝黑,浑身红毛,腰缠树叶以蔽体。据说,这山怪当时是前来取暖的。」
「这东西可懂人话?」
「据说话大体还听得懂,但似乎无法开口言语,仅能发出牛马嘶鸣般的叫声,看来似乎无意加害于人。那门生的同辈表示,只要自己在山中小屋生火取暖,此山怪便不时现身。既然想取暖,代表其可能畏寒,以草木蔽体,可见其亦知羞耻,此山怪表示,自己并不想赤身裸体,至少也该在身上披件兽皮——」
噢?剑之进惊呼道:
「这的确神奇,就连我也没听过这种事儿。难道此人曾与山怪有过一番交谈?」
「交谈或许没有,但这山怪似乎就是有其他办法与人沟通。这——或许该称做山男的妖怪如此表示后,翌日晚间便猎来两头羚羊。门生的同辈为其剥下羊皮,山男见之甚喜。后来,山男又以藤蔓制作了精巧的衣裳穿上,并为其猎来熊或兔等畜生充当谢礼。门生同辈为表赞许,便传授其防止剥制兽皮萎缩之法,甚至馈赠山刀为礼——大概就是这么样的故事。」
「噢。」
剑之进一脸益发惊叹的神情。
「这故事果真神奇——不过,这山男……」
可是个人?这位一等巡查一脸严肃地问道。
「应该——不是个人罢?」
「听懂人语,又貌似人形,应是个人才对罢?」
「这哪有什么稀奇?只要长时间与人相处,家畜禽兽也能听懂人语。狗听人唤了它的名字,不也会摇尾凑近?依我之见,这山怪有可能是近似狒狒或猿猴一类的畜生。」
世上可能有高达六尺的猿猴么?剑之进转头望向后方问道。当然有,正马说道:
「南蛮就有猿猴和牛差不多大小。猿猴种类繁多,你们最熟悉的《和汉三才图会》中,不也记载了不少?笹村,你说是不是?」
猿猴种类的确不少。
「上回查证时,的确曾浏览过此书——但如今多已不复记忆。不过,诸如长臂猿、猩猩,在下亦知南蛮有不少怪异的猿猴。」
当然有呀,正马说道:
「放洋期间,我也曾于翻阅博物志时,看过不少怪异猿猴的图画。我国幅员狭小,而且不仅狭小,亦属落后。即便真有什么至今仍未为人所发现的神秘兽类栖息山中,亦不足为奇。」
「亦即——山男算是兽类?」
剑之进眉头一皱。
「我可没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不过,猿猴属于高等兽类。笑人愚笨时,不是常以比『猴子还蠢』为比喻?反过来看,也就代表猴子并不比人蠢多少。耍猴戏这句话,亦为出自猿猴好模仿人举止的习性之比喻。此外,巨大猿猴的传说亦是多不胜数。岩见重太郎所驱除的狒狒,不也是一种猿猴?这笹村应该最清楚罢。」
每当碰上这类愚昧的巷说——正马总是不忘揶揄与次郎一番。剑之进望向与次郎,意气消沉地吐了一口气说道:
「越后那叙述中的山怪——是否同样不过是只猿猴?难不成山男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个畜生?」
「且慢且慢。」
若是猿猴,理应生有一身毛才是罢?揔兵卫打岔道。
「身上有没有毛又如何?有谁说这妖物是个秃头了?」
「不不,仔细想想罢,有哪种猿猴是浑身赤裸的?凡是兽类,身上均应覆有体毛。即便真有浑身无毛的猿猴,哪可能既懂得人语、又懂得制衣蔽体?畜生毕竟是畜生,即便脑袋再聪明,也不会干这种事儿。即便懂得模仿人的举止,也不可能乖乖听人说话。若真有这种事儿,岂不笑掉人的大牙?」
你言下之意是?剑之进问道:
「既非猿、亦非人,那么这种东西,可就是如假包换的山中妖物了。揔兵卫,你不是一向不相信世上有妖怪这种东西么?」
「世上的确没有妖怪。」
「那么,我还真想弄懂你这番话的真意。山男究竟是人、兽、还是妖物?瞧你们个个七嘴八舌的,至今仍是没听到半个解答。问此物是否为人,你们便答是兽。问是否为兽,你们又说不是。但问是否为妖物,你们又说世上没这种东西。为何就没人能给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反正这东西究竟为何,根本不打紧。」
正马吊儿郎当地说道:
「管它是叫山男还是海男,谁在意它究竟是人还是兽?」
「当然在意。若是兽类,便可恣意击杀。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