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
「金六可是头一个志愿加入寻找阿稻的搜索,并率先入山的。还等不及天亮,就较任何人都早一步动身——」
「说来,这举止反而奇怪不是?」
正马解开原本端正的坐姿说道:
「说不定正是为了避免遭人怀疑,才这么做的哩。」
「但、但是,可有任何证据?」
「没错,证据的确是没有。不过,这下我倒想问了,剑之进先生,金六先生的遗骸是在哪儿被找着的?」
「应是——在高尾山麓附近。」
「他走得可真远呀。村民们全都集中在野方一带寻人,为何唯独他一人到了距离如此遥远的地方?」
「想必是因较众人更早出发寻人——」
距离的确是太遥远了,揔兵卫说道:
「仔细想想,这还真不是边寻人边走就能走到的距离。怎么看都像是赶路直行而至的。」
「没错。金六先生想必是——趁夜带出阿稻小姐,押着小姐一路赶到了高尾一带。」
「带出小姐——从哪儿带出?」
「应是原本囚禁阿稻小姐之处。这下动员全村寻人,必定会搜遍村落周遭。若是人被找着,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或许是因此,方想到将人迁往偏远的高尾一带,以保无虞。」
「囚禁?难道金六将阿稻小姐给关了起来?」
「或许是如此。想必金六先生曾将掳来的阿稻小姐囚禁于某距村落不远处,或许是栋附近的小屋什么的。这纯属老夫之推测。人都给掳来了,总不能将之藏于村内。即使藏得再好,只怕不出多久便要教人给发现。」
「的确有理。不过,要将人给囚禁,岂不是得大费周章?」
「区区一名弱女子,只消花点儿银两,雇用两、三名无赖加以监视,应该就能应付了。」
「如此一说,果然有理——」
「再者,当时遭茂助先生解雇之暴民,或许尚有数人滞留村内。再怎么说都是遭雇主放逐,其中必不乏对茂助怀恨在心者。」
「如、如此说来——原来如此,看来是迷恋阿稻之山窝成了帮凶?」
绝无可能,这下小夜开口说道:
「山民虽被视为贱民——但毕竟也和咱们同样是人,绝无可能残暴不仁到将自己所钟情的女人加以囚禁、亵玩的地步。」
帮凶应是另有其人,或许是来自与山民起冲突的那帮人罢。小夜又补了这么一句。
「或许真如小夜小姐所言,这推论的确较说得通。」
揔兵卫两手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
「一切均是这金六因求爱未果而犯下的暴行,帮凶则为对茂助怀恨在心的家伙——如此推论,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是的。或许这纯属老夫个人想象,但眼见众人决议入山寻人,金六先生想必被吓出一身冷汗。依常理,寻人者常于夜间聚集,并于翌朝动身,毕竟人于夜间难以行动。因此,金六先生便率先志愿加入,并佯装较他人更早动身——趁夜将阿稻小姐给带了出来。」
「为何不委由监看的无赖代劳?既然人都雇来了,就吩咐他们将小姐带走,好让自己留在村子附近。如此安排,较不易遭人起疑不是?」
不不,老人挥手否定道:
「若是等到翌朝,衣衫褴褛之人强押个姑娘,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必引人侧目。若是遭人盘查,这些人想必立刻会供出自己的名字。因此为了谨慎起见,金六方才决定独自押人。」
真是独自押人?正马问道。老人回答:
「从死者仅有金六先生一人推测,应是如此。噢,之所以选择高尾,除了熟悉路径、距离村落遥远外,或许可借口参拜药王院频繁往来,亦是考量之一——」
若未入山,便不至于发生这桩惨祸了,一白翁语带悲戚地感叹道。
「山中——可有什么东西?」
剑之进问道。
山中——有山民,小夜说道:
「矢作大人称之为山窝者——这两个字其实是个蔑称。此类人流连旷野、睡卧桥下,不为土地国政所缚者自古便有,今亦如是。亦有人唤彼等作转场者、世间师、间师、或间太。某些地方则以鳖助称之。总之,名称可谓形形色色——」
「鳖助、间师——?」
这正是阿稻当时语无伦次地脱口说出的字眼。剑之进转头望向与次郎。
只见与次郎两眼圆睁。
「如此说来——」
「陪同阿稻小姐生活了一段时日的,原来是世间师呀。」
「难、难道是平左?」
剑之进握紧了拳头说道:
「身为山窝——不,世间师平左遭茂助解雇后,宣称将返回山中便告离去。这山,或许就是高尾山。如此看来——」
眼见剑之进沉默了下来,小夜把话给接了下去:
「有此一说,世间师乃傀儡师之后裔——」
且终生不下山,小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