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天火

竟然也会松动。不过,此事与次郎也仅是听说,虽然无法想象大自然真有可能如此威猛,但无须举这种破天荒的例子,也不难想象落雷真有劈裂巨木、焚毁民家的威力。

  「落雷的威力就是如此惊人。哪管它是圆的还是方的,这种威力是绝不可能消失的。我可没听说过被鬼火烧死的亡魂会把民家烧个精光。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被鬼神之说吓破胆的孬种所看见的幻觉罢了。」

  不可将一切混为一谈,正马说道:

  「你这种对自己的蛮横不以为忤的家伙还真是教人困扰。性子再蛮横,也总该有个限度。矢作,你对迷信如此深信不疑,应该较为清楚罢?这种可能是亡魂化成的火球,和狐火、鬼火什么的——是否为同样的东西?」

  听不出对方这番话对自己是褒奖还是揶揄,剑之进一脸复杂神情地朝与次郎瞥了一眼。

  「噢。」

  剑之进先是伸手梳理起仿佛蘸在脸上的胡子,接着便语带戏谑地回答:

  「既然你问到了,就让我好好为大家就民间传承的种种鬼火迷信逐一解释一番罢——」

  「若是为数众多,大可不必每个都解释。」

  正马蹙眉说道。剑之进皱起鼻头开始解释道:

  「其实,诚如正马所言,亡魂与狐火的确有别。亡魂多呈球状,据说后头还拖着一道尾巴。至于宗源火或姥之火等源自死者生前遗恨者,火中多半有张脸。所谓鬼火、妖火等,大致上就属于此类。而名曰钓瓶坠火,自树上落下的怪火,有时里头也可能带张脸。」

  哼,揔兵卫嗤鼻说道:

  「火中哪可能有张脸?」

  传闻真是这么说的,剑之进说道:

  「至于妖兽起的火,可就属于另外一类了。例如鸟火或狐火,多半是在远方明灭,有时也会四处飘移,或群列成行。而在坟地或荒野出现的火——亦即墓火或野宿火等,火光大多呈蓝白色,飘浮于离地约一尺处。」

  那是磷燃烧所致,正马说道。

  「嗯,这说法我也听过。」

  揔兵卫答腔道:

  「人骨中带磷,若是渗出来便可能燃烧成火——记得这曾在哪本书上读到过。」

  「你也会读书?」

  正马揶揄道。

  「当然,哪像你这种老爱吹嘘自己只读洋文,却连假名都看不懂?武士原本就该是文武双全,我的知识比起我的剑术,保证是毫不逊色。」

  但你只懂得读论语罢?正马笑道:

  「孔夫子曾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的面相怪,唯一可取之处是蛮力,而且饮酒必乱,还老爱谈论神佛妖怪。看来是一点儿也不受教呢。」

  「想怎么说是你的事儿。我所指的,是孩提时读过一册以心学道话(注:江户时代中期之思想家石田梅岩所创立的心学流派之道德讲释,江户时代后期曾盛极一时,但于明治时期衰退)为基础的知识书籍。书中有张狐狸衔着人骨起火的图画。此外——对了,在《和汉三才图会》中,也提到逢小雨暗夜、四下俱无人声时,即可能出现磷火。」

  「好罢,姑且依你的。如此看来,矢作稍早提及的怪火中,起于坟地的鬼火,或呈蓝白色静静燃烧的火,悉数可被归纳为磷火。这类火不会移动,而且很快便燃烧殆尽。这些东西——只要条件俱备,可说是随处可见。只要地下有可能产生磷的东西——例如埋有尸体或什么的,再加上大气湿度或温度适中,挥发的磷便可能渗出地上起火燃烧,原理与点瓦斯灯可谓如出一辙。但这种火很快便烧尽。至于狐火,则不仅会移动,还可能聚列成行,因此衍生出狐狸娶亲的传说。」

  但这种现象,只有在天雨时才会发生,剑之进说道:

  「总之,狐火不仅不会马上烧尽,还会四处移动。而且大抵都在小雨的夜晚出现。因为这种火起于地形或其他条件的作用,亦即,是一种自然现象。」

  「据说不知火也属于此等现象。」

  与次郎如此附和。闻言,正马捶了个手,旋即以右手指向与次郎说道:

  「说得好。笹村,这下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那种火的确是某种海市蜃楼,起因是海面与大气的温差导致空气产生乱流,使光线遭扭曲所致。」

  哪可能一切都可以同样的狗屁道理解释?剑之进面带不服地抗议道。

  「同样的道理?这些解释有哪儿相同了?球状的雷、磷、大气的状态,每一个道理不是都不一样么?至于你一早提及的什么坊火的,其实也就是雷。」

  「你说那火球——是雷?那么,难道亡魂也是雷?」

  「没错。」

  「但二恨坊火的形状,和亡魂可是不同的。」

  「反正同样是四处飞窜的火球不是?拖在后头的尾巴,应该就是移动时在人眼中留下的残影罢。不过是发现处的条件不同,因此看起来也会有所出入罢了。」

  「噢。」

  剑之进不再反弹,双手抱胸地静了下来。

  「那么,这球状雷——」

  可会发烫?被剑之进如此一问,正马点头回答:

  「既然同样是雷,应该就和其他妖火不同——是会发烫的罢。人若是碰触到了,应该会想闪躲,也会被烧伤罢。」

  哼,这位一等巡查使劲抗议道。

  你这是怎么了?眼见他这一脸不服的暧昧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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