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进怎么想,我个人是无法相信真有怨念或忿恨化为飞火这等事儿。但揔兵卫,光就火球飞窜这现象而言,或许还真可能发生?」
意即,这类故事是虚构的?剑之进一脸复杂神情。
「还不知这些故事是否是虚构的。或许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儿也说不定。不过,虽然故事不尽相同,但现象的记述不都是大同小异?或许是因某些附会,故事才会随时代而有所变化。」难得看到笹村如此坚持哩,正马揶揄道:
「你平时不都没什么意见?」
「我不过是认为像揔兵卫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否定,会不会反而是更为盲目罢了。」
胆敢说我不分青红皂白?揔兵卫拍腿回嘴道:
「狐火、鬼火、人魂、天狗御灯什么的——打从江户时代起,就没有任何节操之士相信真有这些妖物了。这些东西要不是草双纸(注:江户时代出版物之一种,以绘画为中心,佐以假名撰写的文字叙述。早期多为儿童读物,后来逐渐演化成流行或滑稽的成人读物。亦作绘草纸或绘本。「戏作」则指江户时代后期之白话文学作品)的戏作作家为了吓唬孩儿写的,就是一些胆小鬼看到灯笼火光或月影,出于惊骇误判为妖物的罢?」
「或许并不尽然哩。」
出人意料地,这句话竟然是出自正马口中。
正马一身异国文化习气,对剑之进这等酷好迷信之人总是嗤之以鼻。认为这等人性喜找理由牵强附会,要比只懂得执拗否定的揔兵卫还难讲道理。
鬼火这种东西国外也有,正马说道。
「又牵扯到国外了?你这假洋鬼子。国外也有胆小鬼罢?」
「涩谷,瞧你这副德行,笹村对你的形容果然没错。若是认为像你这般逞英雄就能厘清世间道理,可就证明你自己要比任何人都蠢了。这类的火球,其实是一种依循自然界道理所产生的现象。」
是么?剑之进探出身子问道。
「没错,就如同刮风或下雨。这种东西——该说是火球么?其实是一种雷。」
「雷?」
揔兵卫一脸不悦地说道:
「我不信。」
「为何不信?」
剑之进面带揶揄道:
「揔兵卫,难不成你认为这是菅公发怒?还是哪个妖兽抛下来的?你该不会认为真有什么鬼怪会披着虎皮、背着大鼓前来取你的肚脐眼罢?瞧你一张脸生得像只熊似的,一听见打雷还不是吓得立刻躲进蚊帐里?」
剑之进摸摸胡子高声笑道。
别以为我和你一个样,揔兵卫气得朝自己大腿上又是一拳:
「雷——必是从天下落下来的。但雷仅能发出稍纵即逝的光,哪可能忽明忽灭、四处飞窜,甚至停驻于屋宇之上?」
「你还真是没学问哪。」
正马耸耸肩说道:
「这种东西,叫做电。」
话毕,还开心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那又是什么东西?」
「电就是电呀。你难道不曾听说过静电的原理?」
「哼。」
揔兵卫仿佛踩到蛤蟆似的忿忿喊道,接着又不屑地补上一句:我哪懂这种南蛮魔法?
「魔法?这可是一门技术呀,技术。不不,与其说是技术,应说是自然界的原理。」
「原理?据说这不是靠摩擦什么的冒出来的么?不过是一种幻术杂耍罢?」
「可别把它当杂耍。虽然详细原理我并不清楚,但藉摩擦发生的电就叫做静电。因此,这并非什么幻术,而是一种自然现象。猫身上的毛在暗处发光,就是微弱的静电所造成的。电里头似乎有正负两种气,通常正负是均衡的,但是当带负气的云在大气中涌现,天上的负便朝地上的正落下雷光。而当大气的状态不安定时,雷光便可能碰上某种力量的抵抗,并在这种抵抗之下化为球状。」
球状?揔兵卫刻意高声大喊并反骏道:
「闪电是像条线似的,从天上接到地上的。你难道没见过?雷电分明像一条线,哪可能变成球状?」
「当然可能。而且非但呈球状,还能四处翻飞移动,甚至飘进屋宇之内。在国外所谓鬼火,指的其实正是这种东西。绝不可与死人亡魂、或狐狸披上人头骷髅点灯——这类无稽之说混为一谈。」
「不过,这——真有可能如此?」
揔兵卫歪着脑袋纳闷道:
「火球通常只会在死了人的家里或墓地出现罢?即便真有这种绣球般大小的雷——而且还是亡魂或鬼火,不就代表雷自个儿会选择地方落下?难不成雷仅落在墓地、或仅落在死了人的民家上?这么说未免也太愚蠢了罢。况且,落雷可是会起火的,就连木头或铜铁尚且会被烧个焦黑,落在人身上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如此,刚死了人的民家或寺庙岂不就成天要起火了?」
与次郎,你说是不是?揔兵卫转头向与次郎说道:
「你应该也知道北林城后头那座巨岩罢?那不是教落雷给打落的么?」
与次郎也是如此听说的。
根据传说——那座自古便矗立于山腹的巨岩,因遭强烈雷击而朝城内坠落。
那座岩石的确是硕大无朋,难以想象如此巨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