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有一惠比寿岛,
人迹罕至飞鸟难及。
岛上满是金银珊瑚,
亦不乏财富珠宝。
漂流至此者入仓中,
步行至此者上客座,
绝命时面如惠比寿。
凡人至此均不复还,均不复还——
据说这首歌是这么唱的——
当时直觉这首歌还真是古怪,阿银小姐便向德次郎进一步询问此歌缘由,就这么听说了戎岛的故事。
阿银小姐也表示,这拨算盘的德次郎虽然曾言自己孤苦无依、孓然一身,其实却是由那断崖石窟中的神社——据说叫做夷社——的看守所扶养成人的。
这是何其侥幸!
听闻阿银小姐这番话时,老夫不禁一阵背脊发凉。噢,这并非恐惧使然,而是发现——与这偶然听闻的神秘岛屿有渊源者,竟是老夫的旧识之一,此等巧合,岂不教人为之心动?
这下,心中那股好奇当然是蠢蠢欲动。
没错。记得稍早也曾提及,当年老夫的兴趣无他,正是四处搜罗诸国之奇闻怪谈。
各位不妨瞧瞧那头。
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正是老夫所网罗的怪异故事、奇妙风闻的笔记。
这些悉数是老夫云游诸国、四处探听得来的。不过——当时老夫尚未踏足奥洲,仅能凭浏览菅江真澄所撰之游记,任由想象驰骋。
这下老夫当然想上该地瞧瞧。
一返回江户,老夫随即开始打听德次郎的下落。
这德次郎毕竟是个巡回杂耍团的团长。据说他总是领着杂耍团,从奥州到西国四处卖艺,欲掌握其行踪当然是一大难事。
某日,老夫于两国某小戏园子内,听闻某团擅长障眼之术之放下师(注:演出一种由田乐演变而成的传统曲艺「放下」的艺人)于信州一带驻足演出,老夫旋即打点好行囊,匆匆离开江户。
那时可真是年轻哪。
真是既莽撞又冲动。幸好不久前才在品川帮助那小股潜干完一桩差事,收到一笔尚为丰厚的酬劳。有了足够的盘缠,的确为自己壮了不少胆。
只不过——
老夫没能在信州追上他。不仅如此——甚至看不出德次郎一行人告别此处后究竟是往北走,还是往南走。
噢,老夫当然没折返。
既然都出了这趟门,来到了边远的信浓之地,倘若就此折返,岂不是徒劳一场?
因此,老夫这下决定转往出羽。
反正原本就是四处漂泊,出趟门也无须遵循任何期限返家。
那趟路,老夫大概走了一个月罢。
还是两个月来着?
当然,当年尚无陆蒸汽(注:蒸汽火车的简称),一路上不是乘马、乘轿,便是徒步。如今已记不得一路上碰上些什么事儿了——或许老夫还走了比方才所说的要久。
噢,可以帮老夫拿一拿那份书卷么?上头或许有记载。
没错,就是这个,终于让老夫给找着了。
出羽国男鹿海中戎岛事——
这下老夫想起来了。抵达男鹿时正值秋日,天候极寒。
这上头是如此记载的。
菅江真澄翁之男鹿纪行文中,未有任何戎岛之相关记述,但其他记述大致正确无误。自此将循先人之足迹寻觅戎岛——
对了,想起来了。老夫行至菅江真澄于《男鹿秋风》中记为朴树三叉路的追分三叉路,发现此路果然如真澄翁所言,不见半株朴树,令人感觉至为奇妙。接下来,又自此处沿船川街道朝半岛方向缓缓而行。自胁本转至男鹿街道时,稍稍驻足观赏封蛇石,接着又走了一小段路——对了,后来便于北浦一带寻一民家借宿。
沿途,老夫遇人便不忘探听该岛——亦即戎岛之事,但竟无任何人知晓。即便连老夫借宿之民家,屋主亦是从未听闻。
没错,老夫当时的确打算死了这条心。
照理该岛应已是近在咫尺,至今却未见任何人曾经听闻,教老夫不禁心想应是为那小贩所欺,至于阿银小姐所言,或许也不过是对老夫之一番揶揄。
不不,老夫并未动怒,甚至心中未曾有一丝怒气。毕竟原本便热衷云游,走这趟路,当然不觉有什么好后悔的。寄宿之民家款待老夫用膳,席上尝到的鱼肉至为鲜美,加上又自屋主口中听闻当地风闻若干,已教老夫心满意足。
不过到了翌日,老夫行至海岸,向渔夫稍事探听,却又自渔夫口中听闻确有此处魔域,亦听闻该处乃一漂浮海上、浓雾笼罩之奇地,凡人乘船驶近,皆被该处吸引而去,故任何船只均不敢接近。
老夫刹时感到兴奋莫名。
因此便穿越山道,朝入道崎发进。
途中有一陈旧之乡间澡堂。老夫于该处驻足入浴、养精蓄锐,接着便再度启程——继续上路前往入道崎。
【伍】
结果真有这座岛?剑之进语带兴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