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什么都来得重要。而甲兵卫大人也有点儿年纪了,因此,奉公众们便分坐于房内四隅。
唉。
口中直说着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地催促着。
四双眼睛也悉数瞪着甲兵卫,直嚷嚷着:违反诫律,恐将导致惠比寿脸孔转红。
倘若脸孔转红——
本岛亦将随之湮灭。
甲兵卫大人则不断骏斥这说法不过是个传说、是个迷信,即便破了诫律,也不可能有任何灾厄降临。
没错。即便这仅是个迷信,一个身为此迷信之象征的六部子孙,竟然亲身否定了这个迷信。不过,噢,之后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毕竟老夫和又市先生一直藏身于内庭。唉,后来甲兵卫大人突然暴怒,推开了姑娘们,并将四名奉公众给痛殴了一顿——接着便……
夺门而出。
是的,就这么逃离了宝殿。
旋即有人敲响了半钟(注:遇火警等紧急情况时敲的警钟),世话众们全数奔向海岸,沿途不断高喊:甲兵卫大人逃走了、甲兵卫大人逃走了!听闻这警讯,全岛岛民们悉数自窝身处倾巢而出。
个个都戴上了惠比寿的面具。
每个人手上也都高举火炬。
是的,那光景还真是吓人。
十分吓人——
也比什么都要骇人。
是的,正是如此。头戴笑容满面的惠比寿面具的群众,有气无力地在这怪异岛屿上四处徘徊。诫律分明严禁点灯,这下却处处是灯火通明——
是的,两百五十名看似幽魂、衣衫褴褛、毫无干劲的惠比寿神,就这么成群结队地在宛如恶鬼般四处窜逃的甲兵卫大人后头紧追不放。
怎么看都不像这世间应有的光景。
是的,是的,不出多久,甲兵卫大人就被大伙儿给找着了。毕竟这不过是座狭小的小岛,而且甲兵卫大人他——窜逃途中还不断惨叫,这哪能躲得了多久?
是的。
可知他为何惨叫?
乃因……
整座岛上……
惠比寿像的脸孔……
是的,岛上每一座惠比寿像的脸孔,悉数被——
抹成了红色。
是的。全都成了一片鲜红——
【拾伍】
甲兵卫后来如何了?剑之进询问道。
「是否为——岛民们所杀?」
正马则是如此问道。
且慢且慢,揔兵卫说道:
「正马,难道你是认为——岛民们正好藉此一雪经年积怨?但应不至于如此罢。就老隐士所言听来,岛民们即便境况如此凄惨,却未心怀任何不满。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
甲兵卫理应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穷途末路才是,与次郎心想。
即便为数稀少,倘若岛上能有几个违反诫律者、藐视传统者、抑或对自己的生活心存疑问之人——
那么,甲兵卫或许能够略事思变。
不不——正马竖起食指说道:
「不不,涩谷。或许岛民们的确未曾心怀不满。不过,若大伙儿对自个儿过的日子毫无质疑,不就代表那诫律贯彻得极为彻底?」
应不至于罢,正马质疑道。
正是如此,剑之进回答道: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盲从』罢。代表那股随挫折而来的罪恶感,已深深根植于岛民心中。」
但,若是如此——正马解开跪姿说道:
「至今为止,这甲兵卫就是诫律的代表。在漫长的三百年间,戎甲兵卫……不,整个戎家一直都是活生生的诫律。如今这戎家的岛主自个儿破了诫律,并因此遁逃。你认为结果将会是如何?」
原来如此,剑之进恍然大悟地说道:
「代表他已是罪该万死?或许真是如此哩。众人若是为自己信赖的对象所背叛,势必将掀起强烈的反弹。对此人越是信赖,反弹也将越强烈,感觉就好比猛然跌了一跤。」
猛然跌了一跤。
与次郎觉得自己对这种感觉似乎是深有体会。
因此我推论,正马继续说道:
「这甲兵卫应该是被大伙儿给杀了。甲兵卫的背叛,让岛民们从漫长的恶梦中醒了过来。如此一来,哪可能让甲兵卫这恶梦元凶活下去——?」
老隐士,不知在下这推论是否正确?正马自信满满地问道。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唉,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老人分明叙述了那么多残酷的事儿,这下却说得如此超然,仿佛忘了自己方才都说过些什么话似的。
那么,这甲兵卫究竟是如何了?揔兵卫心急地问道。老隐士,就请告诉咱们罢,正马也如此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