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敌对的不是那个幼稚的神吗?
「……我或许正在对付一个天大的组织。」
我试著这么说。只是试著这么说。堪称是模仿斧乃木的愚蠢发言。
身体真的快冻僵了,所以我调整水温让身体暖和。适度暖和之后,我擦乾身体走出浴室,拿起手机。
我一瞬间警戒可能有窃听,但判断这终究是我「想太多」,就这么直接打电话给战场原。当然不是为了回报我刚才经过阿良良木家门前。
「……我说贝木,你很孤单?就算你像这样每晚打电话给我……」
「战场原,我要问一件事。」
「什么事啦……我今天内衣是蓝色……」
声音听起来惺忪,应该说她似乎睡昏头。想到那个女人也会睡昏头就有点意外。我以为这个家伙就像吉他弦一样随时紧绷。
「战场原,给我醒来。」
「我醒著啦……唔嗯唔嗯。」
「不准发出唔嗯唔嗯的声音。」
「ZZZZ……」
「你这样不是睡昏头,根本就睡死了吧?」
「……什么事啦,又要找我出去?好啦,去哪里我都奉陪……和昨天一样在Mister Donut碰面吗?」
「不,今天不用来。」
提防窃听是我小心过度,但是直接见面或许依然危险。既然有人能掌握我下榻的饭店房间,我不认为对方不晓得委托人──也就是战场原的事,但是最好有所警戒,避免直接碰面比较好。
「我不是要约你见面,是想问一件事。」
「……什么啦,正经事?」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事不是正经事?」
「说得也是……」
战场原似乎总算想认真听我说话,她说「等我一下,我洗个脸」暂时放下电话,没多久就回来。
「怎么回事?」
她这么问。
精神抖擞。
了不起。她的切换速度甚至可以形容为无法无天。
「不是已经拟定好工作计画吗?」
「嗯,这部分没问题。我今天也见了千石抚子加深交情。」
我说到这里,发现刚才那句话也可以听成「加深信仰」,觉得莫名讽刺。交情与信仰,两者都是和我完全无缘的词。【注:日文「交情」与「信仰」音同。】
「所以这部分没问题,不过……」
卧烟学姊与斧乃木的事,先别说应该比较好。要是直截了当公开这个情报,或许只会造成战场原的不安。
「发生了别的问题。所以我想问一件事。」
「尽管问吧。」
她从容不迫,这种切换速度实在了不起。刚才睡昏头的样子如同没发生过。
「你……应该说你与阿良良木,加上忍野忍与叫作羽川的家伙,总归来说,你那边的家伙在解决千石抚子问题的过程中,也就是委托我诈骗之前,有没有被某人妨碍?」
「…………」
「与其说妨碍……我这么问的意思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被警告过。比方说收到写著『收手吧』的信。」
「…………」
战场原听完我的问题,像在思考般沉默片刻。
「发生了什么事?」
她如同试探般这么问。似乎是要我在发问之前先说明我的意图。
总之,从战场原的立场来看,这是当然的。要是她面对这种具体的问题,毫不质疑就回答有或没有,我反而会吓一跳。
我当成是报告工作进度,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战场原。虽说如此,我当然不会悉数报告。例如非法入侵千石家即使是工作所需,我也非得隐瞒。要是我贸然报告,战场原也将成为共犯。
我始终要将这个犯法行为当成自己的独断行径,这应该是骗徒应有的礼仪。再怎么对客户友善也要有个限度。
即使现在是讲究当责【Accountability】的时代,也并非凡事都要公开。
不过,某些我认为最好先别讲,应该说可以的话想继续隐瞒的情报,也就是斧乃木与卧烟学姊的事,我非得在这时候说出来。
「嗯……卧烟小姐啊……」
「她不久之前似乎来过这座城镇,你有见到吗?」
「不,我没见到……但阿良良木与羽川同学各自基于不同的事情和她打过交道。应该说千石抚子成为神的原因,到头来在于卧烟小姐的符咒……贝木,你已经知道这个情报吗?」
「嗯。什么嘛,原来你也知道。」
我差点问她为什么隐瞒这么重要的情报,不过到头来,我一直避免向战场原打听事情。
我认为加入个人情感不太好。
既然这样,在我总算走到这一步时,战场原或许在电话另一头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