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疼痛。身上的某个部位很痛。是什么在痛呢……福葛搞不清楚。
为什么?他心想。
为什么这次自己没有发飙?
如此难以接受的结果,如此毫无道理的状况,被迫承受的自己却没有半点想攻击的欲望,心中也丝毫未涌现想破坏东西的情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点。
*
——在西西里岛东边宽阔的爱奥尼亚海面上,直升机沿着墨伽拉·希布利亚海岸上空飞行。
福葛俯瞰底下急速流过的大地,恍惚地想着。
(纳兰迦——你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特莉休就是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境遇让你产生共鸣了吗?但纳兰迦跟特莉休不要说是产生其鸣了,根本就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两人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说穿了不是这样吗?
纳兰迦跟特莉休之间并没有那种会为共鸣赌上性命的交情,这点绝不会错。布加拉提又为何要牺牲生命来帮她,福葛实在找不出理由。
至于阿帕基的部分,福葛就明白了。由于他曾是贪污的警察,心中的罪恶感驱使他找寻赎罪的机会,而他之所以加入组织,也可说是为了求一个送命的场所。他对保护特莉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当布加拉提表示「这是正确的所以才去做」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冲上去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
米斯达也一样。他一开始就决定死心塌地追随布加拉提。或许能赌一把,赢取背后的大笔财富——那家伙会有如此单纯的判断并不令人意外。他很快就拿定主意上船,还因为他不想变成「第四个」。只要他紧跟在阿帕基之后,就可以当「第五个」了。米斯达相信只要避开「四」这个数字就能带来好运,他的这种想法已经到了迷信的地步,想搞清楚为什么,恐怕会让他头痛不已。
(而乔鲁诺——)
福葛忽然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说起当时福葛哪里判断失误,最严重的一点,就是意见的主导者并非布加拉提,而是乔鲁诺——福葛没有看出这点。他该去说服的对象是那个新来的少年,而不是布加拉提。因为布加拉提只是想追随企图打倒老板并取而代之的乔鲁诺·乔巴纳而已。
(话说回来,事前乔鲁诺曾自告奋勇要带特莉休去见老板——由于阿帕基反对,最后就变成布加拉提带特莉休去了……如果当时乔鲁诺真的去了,并被老板打倒,现在事情也不会变这样了……)
搞不好,乔鲁诺是想去眼睁睁看特莉休被毅,藉此获得关于老板真面目的线索。这种战略不是能在牺牲更少人的情况下确实达到目的吗?
虽然他不能断定那种行动带来的结果会更好,但至少他就不会因此脱离布加拉提小队了。假使当时阿帕基不多嘴……不,为这种假定性的问题钻牛角尖也没有用。
他们这伙人最终只是被卷入乔鲁诺·乔巴纳与迪亚波罗之间的『真正支配者之战』,那就好比自然界中为了生存竞争的宿命战斗一样。无论结果是死亡或是逃脱,都无法改变他们是「被害者」而非主犯的事实。
(纳兰迦……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疑问彷佛卡在喉咙的鱼刺一样,不断地折磨着他——
尽管他自认比纳兰迦懂得变通,脑袋也更灵光,但他却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纳兰迦——他跟去了。我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但这个事实已经无从改变了。
(纳兰迦,为何你会说出「特莉休就是我」这种话……你当时究竟感觉到什么?)
直升机在夕暮中朝着锡拉库萨飞行。
飞机驾驶者是「组织」所属的飞行员。穆罗洛坐在助手席上,另外席菈E则坐在福葛旁边的位置,交叉双臂保持沉默。
福葛瞥了席菈E一眼。她很少开口这点,倒是跟特莉休很像。
「你——」
即使福葛主动攀谈,席菈E也懒得回望他一眼。
「干嘛?」
席菈E刻意脸朝前方地问。
「呃,假设——假设你突然身处一群陌生男子的团体之中,会采取怎么样的态度?」
「这是什么问题啊?」
「呃,其实不是什么有意义的问题啦。」
「我是不太懂你想问什么——不过首先,应该要避免让他们瞧不起吧。」
「你的意思是?」
「最好少跟他们说话。」
席菈E突如其来地抛出这句,让福葛有点被吓到。
为何特莉休的态度会那么冷漠?也许这就是答案。她不想被瞧不起——那是她拚命架构起来的防卫反应。她倒不是想用老板女儿的身分摆架子,而是努力想要在他们之中保护自己,结果才出现那种不通人情的态度——
(可是呢——)
再次回忆起特莉休的印象,福葛依然不想同情她。即便不想让自己受伤害,也不能为此轻易就伤害他人吧?福葛完全没有要对她改观的念头……那是因为……
(因为我被她伤害了吗……?)
一想到这,福葛突然感到有点苦涩。他至今可能还在憎恨着让自己与布加拉提等人分道扬镳的主因——特莉休。潜意识里,他想为自己所受的伤害报复——自己对此还在耿耿于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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