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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你就错了。毒品所腐蚀的不只是肉体,还包括人们的灵魂。原本人体在遭受痛苦时,大脑就会自然分泌脑内吗啡来纡缓不适——这种机制是为了帮助人体对抗痛苦。然而,从外部注入的毒品却消除不了痛苦,相反地还会让痛苦倍增。人们只是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痛苦上哪儿去了——那些痛苦,全都带给了吸毒者身旁无辜的家人。这跟利用并践踏弱者其实是同等的罪——所以,贩售毒品的家伙,就等于是在侮辱这整个世界。他们侮辱了人性、尊严、未来以及生命——我绝对无法原谅他们。」
席菈E就像是在念台词般口若悬河地说着。或许以前有人曾对她说过相同的话,她只是将其背下来并复诵一遍……不,一定就是这样没错。她将那个人说的话视为金科玉律。
(乔鲁诺·乔巴纳——)
这位少女对他简直到了盲从的地步。若是乔鲁诺要她去死,她也会立刻从命,就算死法是被福葛的病毒感染也一样吧。因此,当初组织才会挑选她第一个过来接触自己。
像这样打从心底深信一个人——把信赖对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福葛以前也见过类似的例子。那人的眼中存着必死的决心。当时,那位少年是这么说的:
『欸……布加拉提……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你觉得我跟你去会比较好吗?我、我很害怕。不、不过,请你对我下「命令」……只要你下「跟我一起来!」的命令,那我就能鼓起勇气。只要有你的命令,我就什么都不怕……』
纳兰迦当时的眼神,就跟现在的席菈E一模一样。
(纳兰迦他——)
他起初也不是这种人。纳兰迦并非一开始就对布加拉提完全信赖。在那之前,纳兰迦理所当然地过着自己的人生,他有烦恼,也有自己的想法。福葛很清楚这些事,毕竟——
(促使布加拉提与纳兰迦认识的人就是我——)
*
福葛那天被叫去布加拉提喜欢的某间餐厅,准备进行工作方面的讨论。他稍稍迟到了一会儿,赶路时心里有些焦急,就在半路中,他首度邂逅了那位少年。
少年正朝着厨房后方的垃圾桶东翻西找,用手捡出菜渣或煮汤的肉屑等东西,大口大口地吃着。
这种流浪儿并不稀奇。严重的不景气已经持续了很久,像他这样的小鬼街上到处都是。如果在一般状态下,福葛根本不会留意对方。
「……」
至于当时为何会对他产生好奇心呢——福葛发现,少年察觉自己的目光后,半点惭愧或丢脸的反应都没有,但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表情。少年散发出一种气息,不论别人对他说什么,或是他怎么回嘴都无济于事,简直是一种奇妙的自暴自弃心态。福葛后来才晓得,当时的他患有眼疾,还认定自己迟早会因病情恶化而死掉,所以就彻底看开了。只不过当下福葛并没有感觉出少年有什么深刻的觉悟,相反地,还觉得他的态度异常轻松。或许就是因为太轻松了,福葛才没有对少年产生同情或轻蔑。
这就是福葛与纳兰迦·吉尔卡的认识经过。
「——」
那家伙脑袋究竟在想什么——福葛眨了一次眼,走向了纳兰迦,一把揪住对方的手臂,将他拖入事先约定碰面的餐厅。纳兰迦完全没有反抗,任凭福葛的摆布。福葛也不等对方做出回应,直接对已经在餐厅等候自己的布加拉提叫喊:
「我想请这家伙吃义大利面吃到饱,可以吧!」
餐厅领班露出惊讶之色,但布加拉提却若无其事地朝两人招招手,把原先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推给纳兰迦。他根本没有看福葛一眼。
福葛早就猜到布加拉提会这么做。布加拉提一直都对小孩特别温柔——尤其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孩子。福葛不能否认这么做有掩饰自己迟到的意味,但其实他本人也搞不太懂自己这么做的真正理由。
布加拉提察觉纳兰迦的病况,马上叫计程车送他去医院。只剩下福葛被单独留在餐厅里。
结果福葛完全失去了食欲,他随手戳着餐厅端上来的盘子,不过连一口都没碰。
他非常在意纳兰迦的眼睛。他总觉得那种眼神似曾相识。如此空洞的眼神,他过去就已经见识过了。
「这样让我们很难做生意啊,福葛先生——」
餐厅老板臭着脸过来找福葛讨论。这里属于布加拉提的势力范围,福葛他们有义务保护这家餐厅的生意。
「我想您也明白,那种小鬼都是很厚脸皮的。如果以后他找一堆同伴跑来店里,该怎么办才好呀——」
福葛对餐厅老板的抱怨非常冷漠。
「你不必担心——那家伙根本没有同伴。」
他断定道。说完,福葛也很狐疑自己为何会如此认为。不过总之他很有自信,事实一定是这样没错。
「是这样吗?不过——」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会跟布加拉提说一声。」
老板叹了口气。
「布加拉提先生有时候好像太天真了——呃,老实说我妈妈也很欣赏他,所以我不好意思说出失礼的话。我宁愿多付你们一些保护费,只希望你们能明确做出警告。」
「现在根本就没人来找你麻烦不是?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是希望能有更多上流阶层的客人——有大笔钞票可付的客人光顾,而不是来一堆穷光蛋——」
老板的话让福葛猛然站起身,他徒手打烂了盛有热腾腾料理的盘子。
福葛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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